源玉子嚇了一跳,連忙走過去,趴在地板門邊,低頭張望了一下,只見保姆倒在走廊中央,一動不動,胳膊大腿都彎曲成一個詭異的弧度。她想要回頭質問陰鬱男孩,為什麼要把別人推下去,畢竟保姆又沒有幹壞事,純粹是無妄之災。
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陰鬱男孩頭頂的心情值再度下跌,從紅色變成了黑色,臉上的表情像是陰沉得要滴出水來。
“呃,怎麼了?”
源玉子有點慌,按道理說,小鹿子大仇得報,應該開心才對。她還不太清楚小鹿子和女主人的關係,猜測小鹿子應該是寄住兒童,否則不會遭遇此等虐待,按照成年後伏見鹿的性格,此時該拍手稱快才對。
“這次我也要死了。”陰鬱男孩說。
“什麼?”源玉子一愣。
她還沒搞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閣樓地板就轟然坍塌,無數黑暗扭曲的影子湧了進來,纏繞著源玉子和陰鬱男孩,後者沉著臉說道:“她死了,就沒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源玉子想開口回話,可影子湧進了她的嘴巴里,堵住了她的喉嚨和氣管,讓她發不出聲音。她想要掙扎逃跑,可這些影子好似沼澤,越掙扎沉得越快。
她逐漸窒息,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源玉子又聽到了熟悉的鈴鐺聲,她睜開雙眼,只見陰鬱男孩拿著逗貓棒,在她面前晃了晃去——她每次醒來之後,都是這麼個場景。
啊……
我又死了一次麼?
嘶……
這次我忘記了什麼?源玉子左思右想,實在不想不起來,就乾脆放棄了。她連忙開口,試圖跟陰鬱男孩溝通,好在‘翻譯魔芋’還有效,陰鬱男孩能聽懂她在說什麼。
得知這是第四次死亡,而且上一次他們殺掉了女主人和保姆,陰鬱男孩頭頂的心情值略微跌了一點,紅得有點發紫了。
“之前就是鈴鐺聲引起了她的注意,再過一會,她就會上來了……我們該怎麼辦?要不翻窗戶逃跑?”
源玉子實在不想在這個家待下去了。
陰鬱男孩搖了搖頭,說道:“外面有監控,你出去了就會死。”
“監控?為什麼你家外面會有監控?”源玉子不理解,在她的印象中,監控這玩意死貴死貴的,而且畫質跟馬賽克一樣。要是想拍得清晰一點,要麼用膠捲,要麼就用軍用監控,都是死貴死貴的,一般人用不起。
陰鬱男孩懶得解釋,有就是有,沒有為什麼。
他跟源玉子不一樣,死了之後,沒有上一回的記憶。得知女主人馬上會上來,他故技重施,讓源玉子躲進床底。
“不行,上一次試過了,沒用哇!”源玉子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上一次你被發現了?”陰鬱男孩皺起了眉頭,心情值再度低落。
源玉子把上次的情況詳述了一遍,陰鬱男孩聽完,心情值回升了一丁點,要是沒有絕對色感,根本看不出來。
不過看他表情,像是在生氣,眉毛皺了起來,那股陰鬱的氣質更濃了:“誰讓你多事的?你躲在床底別出來!她嫌髒不會去查床底的!”
“可是……”
“你是想害死我嗎?還是說想再死一次?”陰鬱男孩打斷道。
“那難道要任由那傢伙打你嗎?怎麼會有這種人,真是太可惡了,欺負小孩算什麼本事!”
源玉子越想越生氣,如果那個誰被領養,說不定也會生活在這種環境裡……
誒,哪個誰?源玉子撓撓頭,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她是我媽。”陰鬱男孩說道。
源玉子驚了,她很難想象,世界上會有如此惡毒的母親:“她怎麼這樣對待辛辛苦苦懷胎九月生下的孩子……”
“沒懷胎九月。”陰鬱男孩說。
“你是被領養的?”源玉子問道。
“不是。”陰鬱男孩不想多說,拽著源玉子的胳膊,把她塞進床底,叮囑道:“這次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準出聲!”
源玉子本想拒絕,但看到小鹿子那近乎懇求的眼神,心軟了下來……這還是伏見鹿第一次向她服軟。
“好吧……”
她趴在床底下,忍不住嘆了口氣。
“拉鉤。”陰鬱男孩伸出小拇指:“不準反悔。”
源玉子沒想到他還有這麼幼稚的一面,以前都是她求著伏見君拉鉤的,這回總輪到伏見君求自己了,按說她該開心才對,但一想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她心裡就格外難受。
原來伏見鹿小時候過的是這種生活嗎?她拉了拉勾,還想再勸,實在不行,他們就一起想辦法逃跑。可陰鬱男孩蹲在床邊,輕聲說道:“對不起,請你陪我一起忍耐吧。”
要忍耐麼?
可忍到多久是個頭?
源玉子不知道答案,她只能沉默。
不出意外,幾分鐘後,女人上來了,一陣呵斥聲傳來,連帶著耳光的脆響。源玉子咬著牙,捂住耳朵,閉上眼睛,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忍耐、忍耐、忍耐……
大概過了半小時,在現實也就一分鐘的時間,女主人總算停下了,轉而抱著陰鬱男孩,發出低低的抽泣聲,不停地念叨著‘對不起’、‘我是為了你好’、‘我沒控制住,下次不會了’……她哭完之後,從口袋取出一迭錢,塞進陰鬱男孩口袋裡,說是要有事要忙,就匆匆離開了。
陰鬱男孩俯下身,輕聲呼喊道:“可以出來了。”
源玉子從床底下爬出來,環顧了一圈,房間裡一片狼藉,散落在地,紙頁上還有高跟鞋的腳印,陰鬱男孩本人更是慘不忍睹,臉上全是淤青紅腫的傷痕。
她真的能忍耐到天亮麼?源玉子心中總算冒出了這個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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