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先生……”許家炎關好門,急忙跑過去問好,卻被男人揮手給制止了。
他甚至連頭都懶得去抬,依舊在看著那份報紙。
許家炎不敢多嘴,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靜待男人把報紙看完。
一時間,恍若隔世,許家炎尤記得八年前,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男人,還化名大圈豹,在新記灣仔一代的地盤臥底。
見到自己,還要喊自己一聲老頂。
但時至今日,自己在他面前連咳嗽都不敢大聲,公眾場合,還要恭恭敬敬稱他一聲石勇廳長。
嘩啦——
隨著報紙放落,石勇銳利的眼神落到了許家炎身上。
“老許啊,你們新記前段時間在大陸拿的那塊地,可能還需要再審查一下。
我看你就先別急著去拉資金,老老實實在你的老家搞搞神功會先。”
許家炎不禁有些尷尬,睇了眼石勇放在沙發上的報紙一眼,沒有任何意外。
報紙的頭條,正是這兩天尖沙咀的社團火併事件。
“石廳……”
“誒!私底下不稱職務。”
石勇再度打斷了許家炎,旋即面色一凜,肅聲道。
“你們新記到底是怎麼搞的?從前年開始,就一直自家人打自家人。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時間,現在又搞出這種大新聞!”
“石先生,我已經第一時間安排手底下的人去妥善處理了。”
許家炎栽低腦袋,規矩的像是一個被訓的學生。
石勇十指交叉,雙肘撐在膝蓋上,審視了許家炎一番。
而後放緩語調:“不是不讓你們生存,是要懂得適可而止!
先不聊這件事情,我委託你辦的事情,有什麼眉目了嗎?”
許家炎趕緊抬頭:“石先生,如果非要在和聯勝挑個合適的人選,我現在還真給不到您確切的答覆。
眼下看來,今年坐莊的應該就是在尖沙咀和我們新記開打的何耀宗無疑了。”
“你覺得這個人怎麼樣?”
“太囂張了點,應該入不了您的法眼。”
石勇搖了搖頭:“比你們新記當年的灣仔之虎還囂張?”
“半斤八兩吧。”
“年輕人囂張,倒也是合乎情理的嘛,不囂張的人,就容易被老舊規矩抱死,到時候怎麼在和聯勝連莊?
我看這人也不是沒有雕琢空間,找個時間,你幫我去試探一下。
省得我三天兩頭往你這邊跑,我心煩,你更心煩!”
許家炎當即會意:“石先生,我懂你的意思!”
“懂就好,更要緊的是知道怎麼做。
一會我還要去保安局那邊參加一個交流會,先不陪你閒聊了。”
見到石勇起身,許家炎趕緊去包間門口開門。
“石先生,我送你過去?”
“不用,有這閒工夫,倒不如管好你的家事!”
石勇走到門口,又意味深長地看了許家炎一眼,隨後便大步離開了這邊。
前後碰面交談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這五分鐘,許家炎只感覺自己後背的襯衫,已經被汗水盡數浸溼。
石峽尾屋邨,收到肥鄧通知的一眾叔父輩,此時已經按照約好的時間,全部趕到了肥鄧這邊。
昏暗的客廳裡,在肥鄧請完茶之後,一圈叔父輩悉數落座。
龍根和串爆照例在肥鄧左右作陪,肥鄧繼而開口。
“今天晌午,我哋和聯勝在尖沙咀和斧頭俊講數破裂。
斧頭俊呢,就還和當年一樣目中無人,這號人不打不醒腦!
現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佐敦和深水埗兩個堂口的事情了,把你們這群老傢伙叫過來,就是找你們商量商量,其他七區堂口,是不是也該表示一下了。”
說完,肥鄧把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卻不想龍根率先開口了。
“威哥,阿耀過來囑我,尖沙咀的事情,他就鐘意一個人扛到底了!
以後地盤打下來,他也不希望有別的堂口過來湊熱鬧,”
江河日下,現在龍根在自己面前講嘢已經是沒有任何顧忌了。
肥鄧不禁拉下臉來:“他這是什麼意思?社團想要為他分擔壓力,他卻擔心別的堂口去搶他地盤?
龍根,你年紀大,腦子也發昏了?!”
“威哥,阿耀的意思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他是說到時候尖沙咀的地盤打下來,他想分給誰才分給誰。
而不是搞什麼論功行賞,畢竟為了打這場惡仗,他差不多把家底都掏空了!”
“那他打下來了嗎?他要是撐不住,到時候又該怎麼算?”
被肥鄧一通懟,龍根終究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反正何耀宗囑咐他的話已經帶到了,剩下的他也懶得去管。
肥鄧鐘意讓整個社團摻和進來,對深水埗也不是什麼壞事。
眼見懾住了龍根,肥鄧又把目光放落到串爆身上。
“串爆,你呢?”
“打!為什麼不打?我早和魚頭標他們打好招呼了,只要深水埗點頭,鯉魚門那邊馬上帶人過來!”
“火牛?”
“我哋油麻地挨著尖沙咀,如果社團能打進去,肯定是一件好事。
一會回去我馬上把人錢安排到位!”
“吹雞?”
“有什麼好說的,出錢嘍!”
……
一番詢問,在肥鄧的牽頭下,基本上是確定了整個社團要打進尖沙咀的基調。
就在肥鄧準備做最後一番動員的時候,龍根摞在腰間的電話忽然響了。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先。”
朝著眾人抱歉地笑了笑,龍根拿起電話,摁下了接聽鍵。
“喂?你講!”
“嗯,嗯!什麼?你再講多一遍!”
“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眾人詫異地望著龍根坐在椅子上嗯嗯啊啊的講著電話,睇他臉色愈發歡喜,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直到龍根把電話結束通話,串爆才忍不住問道。
“龍根,你搞什麼飛機?中大彩了,把你開心成這樣?”
龍根兩手一拍,一張嘴早已樂得合不攏。
“丟!比中頭彩還要彩上三分!威哥,你也不用招呼大家去打尖沙咀了,一會飲完茶,我哋都去龍錦軒小聚,今天晚飯我請!”
肥鄧心裡不禁咯噔一聲,但還是強打精神。
“龍根,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哈哈!剛才堂口那邊的人給我打電話過來。
告訴我,新記的老許,決定今晚七點來深水埗這邊,親自和阿耀講數!”
肥鄧愣了愣。
“又是講數!談得妥嗎?!”
“不是啊威哥。”
龍根抓起杯茶啖了一口,壓了壓激動的心情。
“老許那邊讓人帶咗話,他已經和斧頭俊溝通好,尖東碼頭的地盤,盡數交回!現在我哋堂口在深水埗那邊的人已經陸續接手尖東那邊的場子,就等今晚七點講數,再看談出個什麼結果來!”
一屋子人直接傻了眼,看看和聯勝的話事人吹雞,又看看鄧威。
新記三番兩次講數,都沒有把這兩個人放在眼裡。
難道和聯勝,真的要在一個後生仔的手裡變天了嗎?肥鄧強行掩飾住臉上的尷尬,只得望著龍根輕咳一聲。
“那好,你回去告訴阿耀,讓他好好地談,不要拉了我哋和聯勝的臉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