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浩南招呼雷耀揚坐到了祠堂門口的一株高聳的水杉下面,拉緊頭上的孝布,司徒浩南嫌惡的朝著靈堂裡頭看了一眼。此時靈堂裡邊,一個梳著空氣二八邊分,身材矯健的年輕人,正在趴在棺材上慟哭。
“本叔啊!我才從荷蘭回來,還沒來得及去拜會您老人家。
您……您怎麼就死了呢!本叔啊本叔……”
聒噪刺耳的聲音直接叫司徒浩南揮起拳頭,一拳砸在了旁邊的水杉樹上。
“雷耀揚,你看烏鴉這個撲街,整整一個早上了,本叔死了哭得比我們還傷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棺材裡躺著的是他老爸呢!”
雷耀揚也跟著皺緊了眉頭。
“也許他老爸死了,他哭得還沒這麼傷心!
這個撲街,三年前跑路去了荷蘭,捲走社團這麼多錢,駱駝都不講他什麼。
現在從荷蘭回來了,正好趕上本叔遭難,空出那麼多地盤,我都懷疑他趴在那裡是不是在笑!”
“誰說不是呢!”
司徒浩南把視線從烏鴉的身上挪了回來,旋即狠狠地道。
“今天我收到本叔的死訊,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元朗這邊,問龍頭是不是該舉社團之力,正式與和聯勝宣戰!
結果你猜龍頭怎麼說的?”
“還能怎麼說?我都有問過了,駱駝說天大的事情大不過送本叔入土為安!等本叔操辦完喪事,油尖區那邊的地盤早被他劃分給自己的心腹了!”
雷耀揚咬緊牙根,果然,不管操辦什麼喪事,瓜分家產,永遠是第一要務。
東星本叔這一脈,和駱駝這一脈是頗有淵源的。
兩家在一個社團共食,都是在元朗起的家。
但雙方勢力又勢如水火,彼此忌憚。
當年東星初代龍頭林三帶著元老鄉下仔打進九龍,還沒站穩腳跟就病逝了。
在兩個心腹之間,林三選擇把龍頭的位置傳給了駱駝的老爸駱正武。
導致白頭翁這麼多年一直耿耿於懷,卻也顧全大局,沒有多說什麼。
好不容易熬到駱正武死了,白頭翁本以為龍頭的位置,總該輪到自己去做了。
沒想到駱正武這麼些年,在東星社一直為自己的兒子駱丙潤鋪橋搭路,死後更是直接把龍頭的位置傳給了自己的兒子。
為了防止自己死後白頭翁逼宮,駱正武在位那幾年,更是一直與洪興社製造嫌隙,導致外有強敵,白頭翁不得不忍氣吞聲,顧全大局,承認了駱丙潤的龍頭身份。
自此雙方勢力早已在暗中決裂,熬死了白頭翁,駱駝這一脈此刻不知道有多開心。
吧嗒——
司徒浩南給自己點燃一支菸,隨後把煙盒遞到雷耀揚面前。
“煩得很!來一根?”
“不用!”
雷耀揚擺了擺手,旋即左顧右盼了一番,挨著司徒浩南坐近,壓低聲音道。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現在一定要逼著駱駝和他們打起來才行,絕不能給他瓜分地盤的機會!”
“你有什麼好辦法?”
“當然!”
雷耀揚要緊牙關,開口道。
“和聯勝殺死了本叔,我們也以東星的名義,打著為本叔報仇的招牌,去幹掉和聯勝的話事人!反正吹雞的陀地也在灣仔,我們動起手來方便!
這件事情不管成與不成,總歸算是把東星和我們綁在一條船上,到時候駱駝不出手都不行!”
“你瘋了!如果駱駝不管,那就是讓我們去扛整個和聯勝的火力!”
“他不管,就坐不穩這個龍頭的位置!
本叔的家底可都在油尖區那邊,你也不想看到駱駝的心腹把本叔的家產瓜分殆盡吧?”
捏緊手中的香菸,司徒浩南狠狠地吸了一口。
旋即開口道。
“你說的有道理,本叔不能白死,那就幹了!”
……
灣仔,告士打道的一家餐館裡。
吹雞剛剛吃完午餐,此時抹了抹嘴,朝守在身後的馬仔問道。
“深水埗那邊的花圈,有送過去沒有?”
“送過去了,對了老頂,龍根讓我帶句話給您。
如果有空的話,他還是希望您以長輩的身份,去給官仔森上柱香。”
“我給他上個屌的香!這香是我能隨便上的?”
吹雞說著將手中的餐巾紙丟落,隨後開口道。
“我的身份是和聯勝的話事人誒!他們砍死了東星的白頭翁,我要是親自過去上香,那不就是等於告訴別人,我支援和東星開打!萬一到時候收不了場,我這個做話事人的又要出面去替他們請茶,講數。
冚家鏟,這個話事人做的真是夠憋屈!”
這兩年的委屈彷彿在這一瞬間激發,吹雞絮絮叨叨,說得一旁的馬仔是一愣一愣的。
起身,吹雞抓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
“走啦!再去飲杯茶先!”
招呼馬仔出門,徑直朝著一款老式的虎頭奔走去。
正當吹雞準備上車的時候,忽然看到街頭走來一群浩浩蕩蕩的刀手。
帶頭的那個,正是東星司徒浩南的頭馬——何勇。
吹雞眼皮一跳,當即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撲街!快去揸車!”
說罷他手忙腳亂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哐噹一聲,車門反鎖,望著那群刀手已經朝著自己虎頭奔這邊跑來,吹雞五內如焚。
“快揸車啊,你還在愣著幹什麼?”
揸車的馬仔比吹雞更急,這款車,已經快十年曆史了。
別看外邊裝點的漂漂亮亮,其實外強中乾,不少零件都已經老化,打火都要費半天勁。
吹雞卻寧願拿著錢去大d的船上去賭,也不願意換臺像樣的車。
滋啦——
車還是沒有點著,此時何勇已經帶著人圍住了虎頭奔,一群刀手二話不說,齊齊舉起砍刀,朝著車窗玻璃便劈落下來。
吹雞這邊的玻璃已經被劈碎,望著窗外揮舞的倒影,吹雞簡直是被嚇破了膽。
“斬他!”
“給本叔報仇!”
“我哋東星做事,閒雜人等滾開!”
……
此時車窗玻璃已經被人盡數敲碎,正當有人伸手進來準備開車門的時候,車終於打著火了。
揸車的馬仔不疑有他,一咬牙,踩下油門,車如同一道利箭般疾駛而去,嚇退了一干圍在車前的東星仔。
吹雞驚魂未定地朝著窗外看了一眼,發現那群打仔依舊在後面窮追不捨,當下又趕緊催促揸車的馬仔。
“開快點,開快點啊!”
“老頂,我們開到哪去啊?”
“去荃灣,去大d那,先去大d那!”
……
下午一點左右,車終於停在了大d的家門口。
吹雞一刻也不敢在車內停留,還不等車停穩,便連滾帶爬的下了車,朝著大d的住處跑去。
門口的馬仔見到是吹雞來了,也沒有阻攔。
當下開門,放吹雞慌慌張張跑了進去。
“大d!大d!”
此時大d正坐在二樓的會客廳,和自己老婆核對一筆老闆的賬目。
冷不丁聽到吹雞在樓下火急火燎喊自己,當下丟掉手中賬本,跑到陽臺那邊。
“喊乜鬼啊喊!有人在後面收你魂嗎?!”
見到大d在家,吹雞才稍稍放心,他只是朝著樓上擺手,腳步卻不曾停歇。
等跑到大d面前,早已是上氣不接下氣了。
大d嫂見狀,當即收拾好賬本,看向吹雞道。
“阿叔,我去給你們泡杯茶。”
隨後大d嫂下樓,大d這才看向大喘氣的吹雞。
“講啊,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頂不住了,頂不住了!你去和鄧威打聲招呼,這個話事人我不做了,你們愛誰做誰做,我真的頂不住了……”
吹雞兩腿一軟,當即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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