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秋如遭雷擊。身子一軟,好在十二少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早年他和龍捲風就是過命的兄弟,後來又是龍捲風幫他報的血海深仇。
眼下自己最要好的兄弟,就因為自己引狼入室,被害死在了城寨。
恍惚間,狄秋覺得自己這麼多年心心念念想要做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錯了……
何耀宗仲不喜歡囉嗦,別人愛恨情仇的故事,他是一點都不關心。
他只關係自己在九龍城寨的那些地契。
於是提著一桶火油,何耀宗擰開瓶蓋,將火油均勻潑灑在了王九的身上。
隨後他拿出自己的打火機,遞到了狄秋的手中。
“秋哥,一會你先去醫院養傷,晚點我讓人送合同過去,不然今晚我會睡不著的。”
狄秋顫顫巍巍接過何耀宗遞來的火機,朝著其點了點頭。
隨後在十二少的攙扶下,一瘸一拐走到王九身邊,打燃火機,想也未想,直接丟在了王九的身上。
轟——
火焰一竄而起,這世間沒有什麼東西是火焰淨化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是火還不夠大!
……
不多時,十二少揸車,載著狄秋離去。
事情辦妥,何耀宗走到了陳洛軍跟前。
陳洛軍有些不自在地扭動了下脖子,隨後開口道。
“多謝你幫我這個忙,有機會我一定以命相報。
不過……”
“不過什麼?”
“我不加入黑社會的!”
何耀宗不禁笑了一聲,他摸出支菸點燃,悠悠吸了一口,才開口問道。
“你看我像黑社會?”
陳洛軍木訥地點了點頭:“很像!”
“丟!”
何耀宗夾著煙,臉上笑意更甚。
“你老豆是黑社會,你最崇拜的龍捲風是黑社會,就連你那些過命的兄弟,哪個都是黑社會!人活著總要開工食飯,叫你跟我做事,又不是讓你去欺壓良善,你有什麼想不開的?”
“我……”
“不要多說,以後跟在我身後,顧全我的周全就好,這不算為難你吧?”
“這個倒是沒問題!”
“既然沒問題,叫聲耀哥來聽聽先。”
“耀哥!”
“對咗,熬了一晚上了,陪我去食個宵夜先!”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凌晨。
在廟街吃完宵夜回來,其餘人都各自散去,何耀宗唯獨把邱剛敖留了下來。
來到樓上的辦公室,關上房門,何耀宗先招呼邱剛敖坐下,隨後走到櫃子面前,拿出鑰匙,從裡面取出一塊用黑布包著的東西。
“拿著。”
邱剛敖望著何耀宗遞來的東西,下意識伸手接住,感覺有些沉甸甸的。
他不解地看向何耀宗。
“你開啟看看先。”
拆開布包,邱剛敖發現裡邊裝著的,是一塊沉甸甸的金條。
“何先生,這是……”
何耀宗拉條椅子坐在邱剛敖對面,開口解釋道。
“上個月灣仔發生了一起金鋪搶劫案,張崇邦一直在盯這個案子。
這塊金條,是我仿造那間金鋪造的一塊金條,你可以看看後面的落款。”
邱剛敖調轉這塊金條,果然發現金條底端鐫刻著景福兩個的落款。
他當即會意。
“您的意思是,讓我找人把這塊金條流入黑市,從而引起張崇邦的注意?”
“沒錯,你之前做過差人,又和張崇邦共事了那麼多年,應該最懂得放蛇這一套玩法。
他不是想抓住那夥大圈仔嗎,那就送他一個功勞,就看他能不能抓得住了!”
邱剛敖攥緊了這塊金條,他已經大致明白何耀宗的意思了。
這半年來,他日日夜夜都在憧憬讓給張崇邦為之付出代價。
何耀宗這是要借刀殺人,用一夥替死鬼,來洗乾淨自己的嫌疑。
不多時,邱剛敖站起身來,看向何耀宗,眼神如電。
“何先生,我有一個想法!”
“說來聽聽先。”
……
翌日晌午。
狄秋說話算數,昨天晚上就簽署了龍城的地契轉讓合同。
何耀宗已經安排人過去,對照新拿到手的房屋地契,挨個去接手城寨內的場子了。
此時邱剛敖等人也揸車來到了城寨。
靠近啟德機場舊址處的一帶,是一片密集的廉租屋。
嘎吱——
豐田車停穩,邱剛敖只帶著爆珠和莫亦荃下了車。
目標明確,他們徑直朝著一棟唐樓的二樓走去。
此時這棟唐樓二樓的208室內,三個打著赤膊的大漢,正躺在一張平鋪在水泥地的涼蓆上,望著滿是黴斑的天花板發呆。
逼仄的屋子裡,只有天花板上那臺鏽跡斑斑的吊扇,不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興許是氣氛有些沉悶,有個蓄著一臉絡腮鬍的男人一拍地板,猛地坐了起來。
“媽的!早說過來港島幹一票就好!都怪志華這個王八蛋,非要拉著我們在廣州幹一票。
結果打死了人,連累我們像條狗一樣東躲西藏,現在連飯都快吃不起了!”
一個寸頭男子坐了起來,跟著附和。
“是啊,如果不是志華這個雜碎挑唆,我們在港島撈一票回去,怎麼會落到這般田地。”
倒是一個國字臉男子依舊淡定,躺在地板上,兩隻手枕著腦袋。
面對同伴的抱怨,他只是淡然一笑。
“你們也不要怪志華,他都被公安當場給打靶了。
我們還算命好,能跑到這邊來,不像志華,現在都已經爛透了,哪還有資格抱怨來抱怨去。”
絡腮鬍不忿:“升哥,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嘛?
身上的錢已經快連個盒飯都買不起了,熬到明天,仲要被房東給趕出去睡大街。”
“睡大街就睡大街嘍,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這個被稱作升哥的男子倒是灑脫,把眼一閉,又開始安撫道。
“等著吧,元朗那邊的老鄉已經在替我們找活了。
港島這個地方遍地是金,只要你有耐心,總有發財的時候!”
篤篤篤——
就在三人閒聊的時候,破破爛爛的木門被人敲響了。
三人當即跳了起來,充滿警惕地看向屋外。
“誰?”
“雞腿蓋白飯,木瓜燉雪蛤。”
聽到門外的聲音,三人臉上的戒備之色當即鬆懈,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狂喜。
這是元朗那邊送他們過海的蛇頭和他們約定的暗號,只要找到了請他們做事的金主,就用這句暗號來九龍城寨和他們對接。
開啟房門,邱剛敖立在門前。
他朝著屋內瞥了幾眼,不禁揮手在鼻前閃了閃。
屋內的味道實在難聞,汗臭與腳臭味,混雜著一股黴溼味,實在是讓邱剛敖難以踏進這間屋子半步。
領頭的國字臉男人當即會意,趕緊轉身一巴掌拍在了身後的絡腮鬍腦袋上。
“去開窗啊!大熱天不透氣,你想悶死人?”
隨後他正了正色,儘量讓自己顯得有氣場一點,退到一旁,對著邱剛敖和莫亦荃擺出一個請的姿勢。
邱剛敖沒有多言,進屋後隨便找了地方站定。
“元朗的鵪鶉仔告訴我,有一夥猛人要找事做,你們就是張龍張虎張豹三兄弟?”
“沒錯!我就是張龍,那兩個是我的弟弟,張虎,張豹。”
“這不是你們的真名吧?”
“名字只是個代號,關鍵是要看膽夠不夠惡。
只要你把錢給夠,讓我們幹什麼都行!”
面對邱剛敖的詢問,自稱張龍的男人抬起腦袋,信誓旦旦地對邱剛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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