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混亂中,文的身影消失在消防通道內。他沒有注意到,在樓下的巷子裡,一輛黑色麵包車已經等候多時。
文衝出大樓後門,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沒有警察追來後,他才鬆了口氣。
“還真是兒戲啊,不如直接在來的路上把我放掉,直接說我跑了不就好了!”
搖了搖頭,文剛打算去尋找馬丁安排的接應車的時候,麵包車的側門突然滑開,兩個戴著頭套的壯漢跳下來,一左一右架住文。
“你們是誰?”
文掙扎著,受過特訓的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擊動作,但對方顯然也是專業人士,自己手腕上又有貫穿傷。
對方只一個肘擊打在他腹部,讓他瞬間失去反抗能力。
“老實點!”
其中一人低吼一聲,而後一塊浸滿麻醉劑的手帕捂住了文的口鼻。
幾秒鐘後,文的身體軟了下來,被迅速拖進麵包車。
車門關閉,無聲地駛入車流中,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麵包車穿過九龍城區,最終駛入葵涌七號貨櫃碼頭。
文被拖進一間冷氣庫,挾持他進門的人沒有二話,將他綁在一張鐵椅上。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慢慢恢復意識時,發現面前站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還認識我嗎?”
何耀宗滿臉微笑,讓文不禁有些不寒而慄。
落到警隊的手中,和落到何耀宗的手中是兩種待遇,一想到軍情六處曾經教給他的那些逼供手段,文就感覺生無可戀。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是英國公民,你們這是非法拘禁!”
“你媽的!英國公民跑到港島來架狙打我?”
何耀宗俯身,近距離盯著文的眼睛:“我知道你們軍情六處的人個個都骨頭硬,不過我就鐘意折磨硬骨頭!
你可能還不知道,凡是被我送進這間冷氣庫的人,目前還沒有一個能活著走出去的。
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可以讓你走得痛快一點!”
文沉默不語,額頭已經滲出冷汗。
“第一個問題,你的真實姓名是什麼,當初怎麼加入的軍情六處!”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沒有任何意外,文還想選擇嘴硬下去試試。
何耀宗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抬手看了眼手錶。
“現在是晚上七點過五分,你是軍情六處的特工,我覺得你能扛不少時間。
凌晨一點的時候,我會再來這邊一趟。
希望到時候我再見到你,你還能這麼嘴硬!”
隨著何耀宗話音落下,冷氣庫的鐵門哐噹一聲被人開啟。
邱剛敖冷著個臉,走到了何耀宗的身邊。
“黃竹坑畢業,曾經在蘇格蘭場受訓過的高材生,不知道是你師兄還是師弟。
一會幫我好好招待一下,只要不死,隨你怎麼折騰!”
在何耀宗交代完畢之後,邱剛敖鄭重的點了點頭。
而後在文驚慌的目光中,何耀宗離去,冷氣庫再度響起一聲厚重的鐵門關攏聲!……
晚十點半,邱剛敖那邊就打來了電話告訴他,文已經徹底服軟了。
這傢伙的骨頭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硬,邱剛敖只是說這傢伙現在只求速死,什麼念想都沒有了。
再度回到葵涌貨倉那邊,進入冷氣庫,坐在鐵椅上的文早已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
“姓名!”
何耀宗也沒有過多廢話,直接開始了自己的問話。
“文嘉盛!”
“什麼時候加入軍情六處的?”
“七年前,在蘇格蘭場受訓,被時任軍情六處的中尉馬丁相中,進入軍情六處的。”
“馬丁現在任什麼職位?”
文嘉盛開始有些猶豫了,但瞥見一旁邱剛敖駭人的眼神,他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何耀宗朝邱剛敖招了招手。
“阿敖,給他點支菸,讓他慢慢說。”
吧嗒——
嘶——呼——
隨著邱剛敖將一支萬寶路放進文嘉盛的嘴裡點燃,一口史詩級的過肺,文嘉盛只感覺自己心底的任何防線都徹底鬆懈了。
“馬丁現任軍情六處遠東科科長,少校軍銜,主要負責港島的一些……”
“說下去!”
“一些情報蒐集工作,以及港島九七之後的佈局安排!”
“這不是政治部的活嗎?”
“政治部也是遠東科的對接單位!他們主明,遠東科主暗!”
何耀宗不禁來了興趣。
“說說看,究竟是怎麼個明暗分工法?”
文嘉盛的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旋即湊到邱剛敖拿著菸頭的手邊,又深吸了口煙。
待到一口煙霧吐出之後,他悠悠抬頭看向了何耀宗。
“何先生,我把這些東西都告訴你,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什麼要求?!”
“我知道自己替英國人賣命,連做一個華人的資格都沒有了!
只希望我死後,你能把我的骨灰葬在墓地山,二號公墓第三排左起第二個墓穴旁邊。
哪裡埋著我老母的骨灰,生前不能盡孝,死後我想……”
“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被丟到海里去餵魚,連骨灰都不會留下?”
不等文嘉盛把話說完,何耀宗便打斷了其的敘說。
這不免讓文嘉盛徹底絕望。
其實他一直沒有放棄掉求生的希望,軍情六處教過他在各種絕境中求生的手段,包括如何去揣摩一個人的心理。
現在他就是在向何耀宗展現自己的價值,讓其以為,自己已經幡然醒悟,可以半真半假把一些話說出來之後,配合何耀宗去做軍情六處的內應。
但他沒料到何耀宗直接就看穿了自己內心的這些把戲,直言連骨灰都不會給自己留下。
不用飽受折磨,就是何耀宗開給自己唯一的條件!“你不要想著說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來糊弄我,站在我身邊的這個兄弟的手段,相信你也早就見識過了。
他也是受過鬼佬培訓的高材生,你要是敢對我說謊,只怕到時候你連求死的機會都沒有!”
何耀宗的話叫文嘉盛目光逐漸悲涼下去,他嘴角囁嚅,最後還是開口了。
“我說……之前政治部負責的,是拉攏一些華人商號,港島社團。
以圖日後英國人走後,他們在港島重喊民主……他們出面攪亂港島的秩序,以此來展示港島不在英國的治下,是斷然走不通的。”
“那麼你們遠東科呢?!”
“遠東科負責的事情就簡單許多了,遇到一些可以左右港島某些局勢,又冥頑不靈無法拉攏的傢伙,遠東科就需要出手去清理後患。
最主要的是,遠東科在港島部署了大量的潛伏人員名單,這些人日後會在港島的文明……會在改變港島局勢的活動中,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說完文嘉盛就要伸頭去抽邱剛敖手裡拿著的煙,卻被何耀宗一把奪下,直接摁在文嘉盛臉上杵滅。
一陣青煙冒起,痛得文嘉盛連連後退。
“你老母,都快二十一世紀了,鬼佬還要在港島玩乜鬼諜戰?”
丟掉手中的被摁滅的菸頭,何耀宗再度開口。
“這一下,算作是我還你打我那一槍了。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你有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就看你珍惜不珍惜了!”
文嘉盛眼中頓時有了光,一時間也覺得臉上被灼傷的傷口也不疼了。
“何先生,以我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睇到那份名單的!”
“你倒是挺聰明,知道這份名單就是你活下去的希望,難怪馬丁當初會相中你去做軍情六處的特工!”
何耀宗淺笑一聲,旋即說道。
“不過我還是要恭喜你,你成為第一個進入這間冷氣庫,暫時還能活著離開的人。
阿敖,帶他去筆架山,關在你們房區下面的酒窖裡頭先,我有些事情,需要慢慢去問他!”
絕境中的希望,就如同一個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睇見了腳下居然有著一灣明亮的清泉。
他猜不透何耀宗究竟想要幹什麼,是不是在騙自己。
但至少現在,他暫時活下來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