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杜爾當即回應道:“我如果英國人在港島離開之後,我們將會在港島面臨什麼境遇?”“那我哪裡知道?不過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們心裡應該有數!港島畢竟是華人的港島,英國佬在的時候,有人阿差阿差的稱呼你們,英國佬走了,只怕到時候你們……”
何耀宗沒有把話說盡,室內卻已經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印度商會副會長拉奧顫聲問:“何先生有什麼建議?”
何耀宗目光炯炯。
“我就建議你們堅持全體平等入籍的要求,肥彭就不得不讓步。
另外恆耀願意提供一切必要支援,我不知道之前肥彭給到過你們什麼承諾,但恆耀,可是願意真金白銀為你們提供支援啊!”
‘真金白銀’四個字的含金量,勝過一切虛無縹緲的豪言壯語。
別的不說,單是何耀宗許諾給到的這些錢,都夠他們各自回到自己的祖籍地,去過兩輩子衣食不愁的富家翁生活了。
有了錢,他們還有什麼不敢去做的?
運氣好,拿到英國國籍。
運氣不好,也能拿到足額的報酬,回到祖籍地去過快活日子,怎麼算都不會虧!一瞬間,這些人對何耀宗的印象徹底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翻轉。
“巴哈杜爾,以前我們在媒體面前抨擊何先生,現在我想想真是慚愧啊!”
拉奧率先給到了何耀宗一個答覆,與此同時,其餘兩人也皆是尷尬地笑了一聲,連連點頭稱是。
待到三人離開之後,何耀宗當即對身後的師爺蘇交到。
“通知《東方日報》,明天頭版刊登'港督府擬區別對待外裔'的報道,把那份所謂的'特殊貢獻者'草案細節透露出去!”
……
港督府的橡木門再次緊閉。
肥彭坐在辦公桌前,已經發了足足半個小時的呆。
事情的發展如他所料,三百多個入籍名單,非但沒有起到安撫作用,反而讓外裔族群的對抗愈演愈烈。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這讓肥彭不得不把趕在事態失控之前,把那三百多個入籍名單也一併取消了。
半晌之後,他猛地抓起辦公桌上的座機聽筒,撥下一串號碼,是打給秘書的。
“去轉告何耀宗,讓他今晚八點,來港督府一趟,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交代!”
……
晚上八點二十分,何耀宗才姍姍來遲,走進了肥彭的辦公室。
“何,真是不好意思,大晚上打擾你休息了!”
即便兩個人暗地裡勢同水火,明面上,肥彭還要繼續保留那份體面。
何耀宗也跟著笑著附和:“哪裡的話,是我臨時處理一點事情遲到了,希望沒有耽誤港督先生太久的時間。”
“坐!”
肥彭也沒有過多客套下去,旋即直接開門見山。
“何,你我都知道,倫敦不可能接納這麼多的外裔!”
“那港島就能嗎?”
“為什麼不能?從港島重光至今,這個地方的人口從幾十萬飆升到了幾百萬,有多少人是從內地過來的,你心裡應該清楚的吧?”
肥彭臉上再度掛起了微笑:“既然要處理歷史遺留問題,那麼我剛才提到的這個問題是不是也該解決一下?何,聽我一句勸,停止這場鬧劇吧!”
何耀宗也跟著笑了:“原來港督先生是想要個臺階下啊!”
肥彭慢慢摘下眼鏡:“無需多言,你既然明白倫敦不可能接受這麼多外裔入籍,就說出你的條件吧!”
“克里斯托弗先生,你比衛奕信爽快多了!”
何耀宗豎起兩根手指:“第一,立即啟動非法移民遣返計劃,特別是那些越南難民。
第二,大批次遣返南亞裔非法偷渡客!”
“作為交換?”
“恆耀停止支援英籍維權聯盟,輿論風波一週內平息。”
何耀宗頓了頓:“港督先生,這件事情因何而起,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
我不是在和你做交易,你甚至應該感謝我,可以說,我是在給某些人擦屁股!在你拒絕我的條件之前,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一下,畢竟下一次,我可就不見得樂意和你來談了!”
肥彭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成交!但遣返計劃將以你的名義提交立法局。”
良久,肥彭終於點頭同意,但還是額外附加了一個自己的條件。
何耀宗大笑:“彭督憲果然深諳政治之道,放心,留給後人一個太平的港島,有這份'功績',廣大市民會記住你的!”
肥彭啞然,在目送何耀宗離開之際,他的拳心開始不由自主收緊。
他不知道港島市民會不會記住他這份所謂的‘功績’,但他可以肯定,倫敦方面一定會在他的履歷上重重地記下一筆!這些越南難民,港英政府頂著重重壓力關押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把這些人培養成‘民主’忠誠的信徒。
港府公報釋出的當天,整個九龍都沸騰了。
《緊急遣返非法移民計劃》的標題下,赫然印著“立法議員何耀宗提案“的字樣。
白石難民營內,越南難民圍著一臺破收音機,聽著粵語廣播裡的新聞。
一個滿臉疤痕的男人突然踢翻水桶:“又是這個何耀宗!上次在摩星嶺鎮壓我們越南人的是他,現在要趕我們走的還是他!”
“冷靜,阮文雄。”
年長的牧師按住他肩膀:“廣播裡說只遣返沒有暫住證的……”
“今天沒有證的要走,明天就輪到有證的!”
阮文雄怒吼:“我們只是想留在港島,我們有什麼錯?!”
一群越南仔紛紛跟著附和,絲毫不覺得這種說辭尤為無恥。
同一時刻,筆架山書房裡,師爺蘇正焦急地來回踱步:“何生,現在全港的越南人都以為您要趕盡殺絕!肥彭這招太毒了!”
何耀宗卻是優哉遊哉看著報紙:“什麼叫以為我要將他們趕盡殺絕,我這就是要將他們趕盡殺絕啊!”
“可……可是何先生,政府遣返的手段過於激烈暴躁,我怕到……到時候,會引發難民營全方面暴動。
如果這些越南仔跑掉了,我怕到時候他們會把矛頭對準到你的身上!”
“一群畏懼打仗,背井離鄉的撲街貨色有什麼好怕的?
師爺蘇,你即刻通知安保隊那邊,然後你以我助手的身份,去難民營那邊監督遣返工作!如果越南仔敢暴動,正好一棒子打在他們的七寸上面!”
“啊?”
師爺蘇先是驚訝地反問一聲,旋即瞭然。
什麼也沒有多說,朝著何耀宗點了點頭,迅速離開了何耀宗的書房。
次日正午,烈日當空。
當又一批遣返車隊駛入白石難民營時,沒人注意到幾個面色蠟黃的越南仔悄悄爬上了屋頂。
“滾蛋!”
一聲尖嘯劃破天際,緊接著,燃燒瓶如雨點般砸向警車。
剎那間,火光沖天。數百名難民衝出棚戶,手持鐵棍、菜刀,甚至還有用鐵皮磨成的自制長矛。
警笛聲響徹雲霄,但很快被怒吼聲淹沒。
自此,白石難民營的又一次暴動開始。
……
港督府內,肥彭盯著實時監控畫面,嘴角微微抽動。
他當即致電警務處陸明華那邊:“陸,通知防暴隊,鎮壓的力度一定要大。
現在越南已經太平,你不要有什麼壓力,遣返這些越南仔,並不違反難民公約!”
而與此同時,師爺蘇也在一眾安保隊的簇擁下,開始以何耀宗的代表身份,對白石難民營的進行苦口婆心的勸說。
“我是何先生的助手,白石難民營的各位朋友,越南才……才是你們的老家!
現在越南天下太平了,你……你們也該到了回家的時候了,不要留在港島,我們也不可能讓你們留在港島,港島不是你們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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