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怡婷的禮服上每兩道線的間距精確到毫米,在絲綢表面排列成機械感十足的網格。
而真正的手工織物,即便出自大師之手,針腳也會因呼吸與力道產生細微波動。
“再看這金線。”
雲昭用塗著素色甲油的指尖輕擦面料,指尖立刻沾上一層銀灰色粉末。
“手工雲華錦的金線是用真金箔捶打而成,刮擦後會留下金色痕跡。”
“而機織仿品用的是化學鍍金線,一擦就現原形。”
她突然扯下自己的珍珠髮簪,在肖怡婷來不及阻攔時,輕輕劃過禮服下襬。
“還有這暗紋……真正的雲華錦,暗紋處的絲線會因編織手法形成獨特的凹凸感,而您這件……”
髮簪劃過之處,暗紋竟像浮在水面的油膜般微微扭曲,與平整的面料形成詭異的分層。
肖怡婷的臉色瞬間變得比她身上的雪紡還要慘白,她死死攥住裙襬後退半步。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建議您查查負責保養這件禮服的裁縫。”
雲昭將放大鏡放回手包,動作輕柔得彷彿收起一件傳世珍寶。
“能造出如此以假亂真的仿品,想必是對傳統織法極為熟悉的老手。說不定……”
她意味深長地瞥了眼肖怡婷顫抖的指尖。
“你庫房裡的古董,都該重新驗驗了。”
此時的肖怡婷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她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睥睨眾人的。
何時受過這種侮辱?
祖上傳下的這幾套禮裙和原匹布,她是在眾人面前炫耀過無數次的。
既是肖家的傳家寶,也是她的臉面!
而現在這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居然說這些都是現代工藝品?!
肖怡婷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精心描繪的法式美甲在皮肉上壓出月牙形的凹痕。
她脖頸上的鑽石項鍊隨著劇烈的喘息起伏,折射的冷光映得她漲紅的臉愈發猙獰。
周圍賓客竊竊私語的聲浪如同潮水般湧來。
宴會廳裡此起彼伏的交頭接耳聲像無數根細針,密密麻麻紮在她的耳膜上。
往日裡她享受著眾人豔羨的目光,此刻那些視線卻變成了鋒利的刀片。
將她精心維持的高傲人設割得支離破碎。
賀琛見肖怡婷氣成這樣,連忙安撫她。
他三步並作兩步跨到肖怡婷身邊,西裝袖口蹭過她禮服上僵硬的暗紋,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端著酒杯的手刻意晃了晃,琥珀色酒液濺在杯壁上,卻沒能掩飾住語氣裡的急切。
“怡婷你別信她的胡說八道,她這種人,書都沒讀過幾年,就只會譁眾取寵而已,哪懂什麼面料知識!”
說著,他轉頭瞪向雲昭,眼神裡帶著警告。
“雲昭,不懂就別亂說話,小心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讓你進來是看在明珠的面子上,讓你見見世面,不是讓你來砸場子的!”
雲昭無所謂地笑笑,優雅地轉動著手中的香檳杯,杯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指縫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