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守!”李弼的話,讓侯莫陳悅放下了心,鬆了一口氣。
只是李弼接下來的話,卻讓侯莫陳悅重新皺起了眉頭。
“只是你要守到何時,為何而守?”
侯莫陳悅沉聲道:“景和,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李弼見此,直接道:
“你守著這略陽城,要守到何時,等到天柱大將軍下一次進攻河東,秦王撤兵而去麼?”
侯莫陳悅聽了,忍不住問道:
“有何不可?”
李弼搖了搖頭,道:
“如此,不過徒費錢糧,空勞士卒百姓,又有何益?”
李弼的意思很明確,他們如今和李爽對戰,勝了輸了都沒有利益,那為何還要再打呢?“我等不過是為爾朱榮守著這一方之地,牽制秦王罷了。可之前的柏璧之戰你也看到了,爾朱榮帶著十餘萬大軍出了晉陽,本想要攻下河東,進取長安,卻連柏璧也沒有攻下,最後只能倉惶撤軍。有此一戰,爾朱榮必然不會再輕易再南下。如此,我等為爾朱榮守著此地,還有何意義!”
李弼這話,若是旁人說出來,侯莫陳悅早就砍了他了。
可正因為眼前之人是李弼,侯莫陳悅不敢動手。
一是不忍,二也是打不過。
真要動起手來,誰砍誰還不一定呢!
“你是說投了大野爽?”
李弼點了點頭,神情之中有著幾分興奮,道: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觀關中的形勢,秦王帶著七千部曲進入關中之後,先設十二府軍,後又再設折衝府,一步一步,漸與爾朱氏分庭抗禮。爾朱榮控制中原膏腴之地,麾下數十萬眾,其勢煊赫,卻不過是空中樓臺,根基虛無。秦王雖處關中窮困之地,立府兵,開渠墾田,興教立學,卻是一步一步打下了根基。”
李弼越說越興奮,聲音也很是激昂,問道:
“至此,秦王還差什麼呢?”
侯莫陳悅愣愣的問道:“差什麼?”
“所謂得隴望蜀,秦王若能得隴右之精兵,擁巴蜀之糧資,則大業可成。值此之際,我等擁隴右之眾,據天下之精兵,若能東歸入海,聚於長安,必受秦王重用。大丈夫立功名於世,名垂千古,豈不比做一守戶之犬要強的多!”
李弼的話透露著一個意思。
投降!
只要投降,李爽必然會接受,而且會高官厚祿以待。
侯莫陳悅聽了卻很不是滋味。
我tm給爾朱榮效力就是當守戶之犬,給大野爽效力就是大丈夫麼!“景和,我便是想要降,怕其他人也不願意,此事我還要問過其他人,再做商議!當前還是奮力攜手,守住略陽城吧!否則,便是我等要降,恐怕大野爽麾下那些胡騎也不會讓我們投降。”
“這是自然!”
侯莫陳悅在李弼這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李弼在侯莫陳悅這裡也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看著侯莫陳悅離開的背影,李弼忍不住嘆道:“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
李弼的部曲走了過來,問道:
“主公,刺史沒有答應麼?”
李弼悠悠道:“這亂世之中,不進則退,我這甥兒就是不明白啊!”——水洛城。
剛剛從略陽城外趕回來的侯景,帶來了最新的訊息。
“大王,侯莫陳悅聚攏士卒,收攏馬駝牛羊於城中,看來並不打算投降。”
李爽問道:
“城中可有訊息傳來?”
侯景搖了搖頭,道:
“侯莫陳悅把控嚴密,內外都是他親信之人。那些從關中來的聚攏在他麾下之人,戰意猶強,甚至與我們斥候打了幾場。”
李爽一笑,道:“看來這侯莫陳悅有幾分本事。”
“大王,若侯莫陳悅真的打算據城而戰,於我等可是不利,該如何?”
“將俘虜的那些六鎮兵都找來!”
“大王何意?”
“你去好好招待他們幾日,然後將這些六鎮兵放歸,同時,派遣使者去略陽城,告知侯莫陳悅,可以談,只要他將那些從關中逃亡而來的人都交還,我便可以撤兵。”
侯景聽完,臉上露出了笑容。
“臣明白了,搞亂他們。”
李爽點了點頭,又道:“另外,跟厙狄幹、曹泥說,讓他們各自精選一千遊騎,將略陽城外的哨所、戍堡都拔了,有人敢跳出來,立即攻滅。”
“諾!”
侯景又問道:“若是侯莫陳悅出城援助,那該如何?”
“他若是敢出來,早就來這水洛城了,還用等到如今麼?”
“臣明白了!”
……
營帳之中,篝火熊熊。
篝火之上,正在翻烤著肥羊。
一眾六鎮兵聚集在了一起,侯景則給他們帶來了美食美酒。
一眾人吃著,問道:“侯骨,大野……秦王究竟是何意啊,你給兄弟們說說!”
侯景喝著酒,也不說,只是賣著關子,等到一眾六鎮兵都有些著急的時候,才緩緩開口:“侯莫陳悅這廝,暗中想要勾結賀拔嶽,攻打關中,秦王得知之後,興兵而來。誰知侯莫陳悅這廝,非但不投降,還膽敢還擊。我王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眾人大驚,一下子,美酒烤肉都不香了!“那這是斷頭飯?”
侯景揮了揮手,道:
“當年在恆州朔州的時候,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多少年了,都帶著親啊!大王真的要殺你們,我能不管麼!”
“侯骨,仗義啊!”
侯景笑道:
“我再三勸阻,甚至拿著以往的功勳,才換了兄弟們這條命。如今,大王同意放你們回去了。告訴侯莫陳悅,只要他肯交出那些一直挑唆他與我王為敵的奸佞,便不用再打了!”
侯景並沒有說是誰,這幫六鎮兵已然明白是誰了!“那幫關中人,比洛陽人都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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