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路金軍會合於開京城外,營帳連綿數十里,旌旗蔽日,氣勢更盛。
開京城內,王俁君臣望著城外黑壓壓的金軍大營,憂心忡忡。
一方面,王俁派大臣繼續去金營求和;
另一方面,王俁君臣積極防禦,做好據城而守,等待勤王之師來救援的準備。
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打的主意是,邊打邊談,能把開京打下來最好,打不下來,也要嚇得高麗跟金國籤城下之盟,徹底成為金國的附庸。
開京,作為高麗都城,其城郭的城牆以條石壘砌,高近三丈,頂寬丈餘,可容數馬並馳;城外護城河寬達五丈,水深三丈,引附近活水注入,常年不涸,且河岸以夯土加固,設有隱蔽的箭樓與投石機基座,防禦體系極為完備。
兩路金軍會合後,完顏宗翰與完顏宗望在帳中議定攻城之策:東路金軍負責城東與城南,利用其收編的高麗降兵熟悉地形的優勢,主攻南城相對薄弱的甕城;西路金軍攻城西與城北,以女真重甲步兵為先鋒,搭配從高麗繳獲的拋石機與撞車,直擊城牆主體。
攻城令下的首日清晨,金軍陣中便響起震天的戰鼓。城北方向,三十餘架拋石機率先發難,巨石呼嘯著越過護城河,砸向開京城的北牆,石屑與斷木飛濺,城上守軍雖早有防備,以厚木擋板遮蔽,卻仍被震得氣血翻湧,不時有人被飛濺的碎石擊中,慘叫著墜落城下。
南城方向,完顏宗望驅使降兵扛著雲梯衝鋒,這些降兵被金軍以刀斧押後,明知城下箭雨如織,卻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衝。城上高麗守軍箭鏃、滾木、礌石如暴雨傾瀉,衝在最前面的降兵瞬間被射成刺蝟,後續者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推進,好不容易將數架雲梯架上城牆,剛有士兵攀援,就被守軍以長戟捅落,或被滾燙的金汁澆得皮開肉綻,護城河很快被屍體填滿,河水染成暗紅。
城西則是最慘烈的戰場。為了拿下開京城,完顏宗翰忍住肉疼,讓兩千重甲步兵身穿兩層鐵甲,混在降兵中,靠著洞子的掩護,抵近城牆下,向開京城發起進攻。
“洞子”又稱“洞屋”。它用木頭做成拱頂的支架,上蒙牛皮,外形類似山洞或房間,能防禦弓矢和普通的炮石。
高麗軍用撞竿推倒雲梯,又從城上拋下巨石砸毀洞子。
金軍又推來巨型戰樓。戰樓外縛牛皮,內有攀登架,高度幾乎與高麗軍的城頭相等。金軍把戰樓推靠在城牆上,直接從戰樓頂端往高麗軍城頭上跳。
重甲步兵披掛著兩層鎧甲,不顧死活地冒著箭石爬城,其身披重鎧,箭矢難入。有數百名重甲步兵竟爬上了城頭,殺得高麗軍損失慘重。
更可怕的是,後面的金軍仍不停地死攻,踩著屍體衝鋒。
王俁站在宮城箭樓上,望著城外金軍如蟻附堤般猛攻,雙手止不住地顫抖。他數次派使者捧著傳國玉璽與降表衝出城門,卻都被金軍弓箭手射回,使者或死或傷,降表被箭矢洞穿,飄落在護城河的血水中。
萬幸,以金富軾為首的一批高麗忠臣,身先士卒地頂在第一線,有些將士甚至不惜同歸於盡,抱著金國的重甲步兵跳下城牆,才勉強守住了城池。
見金軍這麼厲害,王俁也顧不上那些主戰派的勸諫了,而是在第一時間派鄭知常代表自己去金營議和。
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見開京確實不好打,便提出,要議和也行,但必須王俁出城來跟他們談議和事宜。
當初,就是王俁派尹瓘、吳延寵等人征伐女真,修築東北九城,先勝後敗,後來將九城歸還女真。再後來,在遼金戰爭期間,也是王俁拖延遼朝的出兵援助要求,並趁機奪取保州,改名義州,使高麗疆域抵達鴨綠江。
在王俁看來,金國對高麗展開報復,與他有脫不開的關係。
為了贖罪,王俁決定出城去見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
當然,王俁也知道他此行非常危險,所以,在出城前,王俁下旨,一旦他有三長兩短,就讓他的兒子王楷繼承他的王位。
將王俁騙出城後,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以王俁為人質,向開京城中的高麗臣民勒索了大量的金銀絹帛、各種珍寶、三千少女。
同時,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逼高麗跟金國簽署藩屬國協議,要求高麗出兵二十萬幫金國打仗。
有王俁做人質。
還有兵臨城下做威脅。
留守的大臣只能投鼠忌器,接受金國的敲詐勒索。
用李資謙的話來說就是:“金昔為小國,事遼及我,今既暴興,政修兵強,日以強大,又與我境壤相接,勢不得不事;且以小事大,先王之道,宜先遣使聘問。”
於是,開京城中的人刮地三尺滿足金人的敲詐勒索。
同時,應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的要求,王俁調高麗戰力最強的西軍去宋遼金前線參戰,再招募十五萬新軍作為輔軍援助金國。
人在屋簷下,怎敢不低頭?
留守的高麗大臣只能按照王俁的旨意辦。
至於這會不會得罪大宋,王俁君臣已經顧不上了。
於是,大量的兵馬、金銀絹帛、各種珍寶、高麗美人、糧草輜重被運回金國,甚至是送到宋遼金前線。
金軍的戰力迅速恢復,至少賬面上的數字是這樣的。
關鍵,完顏阿骨打原來岌岌可危的統治地位得以鞏固,至少短期內,那些獲得了大量好處的金國貴族不會再揪住完顏阿骨打敗給趙俁令金國蒙受巨大的損失不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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