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楚青忽然開口:“所有人,退出二十丈之外。”褚顏瞳孔猛然收縮,而楚青因為這句話出口,速度終究是慢了一分。
他本就沒有這麼快的身法……要不是褚顏輾轉騰挪,只在一丈範圍之內,正好是他劍鋒所及之處,他也無法和褚顏交手到這個程度。
褚顏的速度是以身法展開,楚青的速度則是被他的劍帶著。
兩相對比,楚青其實是落入下乘。
如今一說話,速度更緩,瞬間就讓褚顏脫出了他劍鋒所及。
就見褚顏環目四顧,結果周遭舞干鏚等人,竟然真的從善如流,全都退到了二十丈之外。
一時之間有些氣急敗壞。
再看楚青,他眸光陰沉:
“夜帝老兄,你不講究啊。”
楚青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說道:
“這位天邪教來的高手,你怎麼打的畏首畏尾?”
這話答非所問,卻讓褚顏的心頭一凜。
當即冷哼了一聲:“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是我胡說八道嗎?你的內功在我之上,速度更是快的無與倫比,但方才你我交手這麼長時間,你始終以躲避和防守為主。
“稍微一點風險都不願意冒……如果你願意受一點小傷,以自身為餌受我一劍,憑你的本事,想要躲開要害絕對不難。
“到時候你擒我長劍,只需一招便可分出勝負。
“可你始終不願,究竟是沒想到,還是怕疼啊?“又或者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
楚青的聲音一字一句落下,雖然褚顏的臉色不變,但心頭卻已經擂鼓。
這是他絕對不願意暴露給楚青的秘密。
血魔真經精深奧義,縱然是在魔功之中,也是出類拔萃的絕學。
修煉到大圓滿境界,可以傷而不死,縱然是要害被刺,也可以內息不減,甚至連一滴血都不會流出來。
只因為到了這個境界的血魔真經,控制自身氣血已經到了如臂使指的程度。
哪怕身有殘缺,也可以借血魔真經封鎖傷口,讓血液按照原本的方式執行,於自身沒有絲毫損傷。
再將對手以【血魔歸元大·法】,汲取氣血,修復自身傷勢,便是越戰越強,彷彿血魔臨世,不死不壞。
但有一點……這是完整的血魔真經才能有的效果。
而褚顏自己所修煉的血魔真經,雖然包含【血魔歸元大·法】等秘法,偏生差了核心要義的一句口訣。
這也是當時在地牢裡,唐吟風說他‘脆皮’的原因。
缺了這一句口訣,讓他在身體完好的情況下,可以隨意控制自身氣血。
可一旦出現了比較嚴重的損傷,導致內機外洩,氣血便會崩盤。
這破綻太大,可先前的褚顏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他篤定就憑藉舞干鏚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傷害到自己分毫。
哪怕偶爾被青虛掌,或者是其他手段打中,他內功深厚也不會造成嚴重後果。
偏偏今天晚上出現了一個楚青。
他的劍太快了,若是被他洞穿手掌,刺破咽喉脖頸,那就萬事皆休。
心念至此,褚顏卻忽然冷笑一聲:“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胡言亂語,你莫不是技止於此?”
楚青啞然一笑:“莫急,尚且還有一點小小的手段,請閣下品鑑。”
他將青夜劍收入劍鞘之中,反手自腰間刀囊裡,取出了一把刀——飛刀!
“一把飛刀?”
褚顏看著楚青手裡的刀,只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滑稽之感:
“一把飛刀,又能奈我何?”
不僅僅是他,縱然是舞干鏚,楚雲飛等人也是大惑不解。
這只是一把最常見的柳葉飛刀。
江湖上用這種飛刀做兵器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擾敵偷襲尚可,於此戰卻絕無意義。
唯有舞千歡見識過楚青這一刀的威力。
武青山的中流砥柱,在這小小的一把飛刀面前,好似形同虛設。
這把刀的速度……更在那一劍之上!不,或許不僅僅只是速度那麼簡單。
但到底是什麼,舞千歡卻又說不出來。
楚青將飛刀拿到自己的臉頰跟前,刀被雨水浸染,上面殘留著些許水珠。
抬眸看向褚顏:
“能要你的命。”
這一瞬間,巨大的危險感覺忽然籠罩在了褚顏周身上下。
渾身每一滴血,似乎都在催促他逃命……
身形明滅,褚顏的身形已然在一丈之外。
但是那危險的感覺好似附骨之疽,並未消失不說,反倒層層遞進。
就見楚青……揮手,出刀!
嗡!!
星芒一點,微光閃爍。
褚顏的內心深處,卻因此警鐘長鳴!!
他瞳孔猛然收縮,身形再度幻滅,幻滅,幻滅。
血色於他體外瀰漫,滾滾流淌,如同一條條血龍。
纏繞交織,阻攔在了自己的跟前。
虛空彷彿寂靜,落下的雨珠在這一刻彷彿全都凍結在了半空之中。
萬夜寂海,破盡千重浪!
在這短短的一念之間,他用盡了平生所學。
以自身所學堆砌出了一堵牆!
在那牆外……他看到了一把刀。
一把泛著淡淡紫芒的飛刀!
褚顏甚至可以看的出,那把刀其實並不精緻,甚至可以說粗糙。
鍛造它的匠人,顯然並未想過將其鍛造成什麼絕世寶刀。
畢竟……它只是一把柳葉飛刀。
它的刀鋒邊緣,還有未曾徹底清理乾淨的血痕,浸染出一抹淡淡的紅。
好像在這之前,它已經取走了一個人的性命。
就這樣一把刀……為何自己會生出恐懼?
他的心中甚至來不及產生這樣的念頭,就發現,那把刀忽然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之中。
不好!
一個恍惚的念頭,讓褚顏顧不上其他,強行施展了血影幻身!待等身形落定的一刻,眼前卻已經失去了那把刀的痕跡。
“去了哪裡?”
心中的疑問泛起,就聽得背後傳出‘叮’的一聲響。
在自己的背後?
褚顏下意識的回頭,果然他見到了那把刀。
刀在一根石柱之上,沒中!
刀身尚在嗡鳴,震顫不休。
不知道何時已經變得稀稀拉拉的雨水,落在了刀上,融入更加深紅的血液,最後流淌到了地面。
死裡逃生的慶幸忽然變成了疑問。
刀沒有擊中自己,為何會有血?
他想開口詢問,可是當他開口的時候,卻發現,他能夠發出來的只有‘嗬嗬’的聲響。
這才發現咽喉破了一個洞,貫穿了整個脖子。
褚顏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定定的看著那把刀,身體裡的血液卻好似開閘洩洪一般,自咽喉上的那個窟窿裡,瘋狂的湧出!
幾乎就在轉瞬之間,他的面容枯槁,身形萎縮,好似流乾了身體之中的最後一滴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