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謝謝”柏憶那有些蒼白的臉色被厚厚的全妝所覆蓋,打出的腮紅使得她的面無血色變作了她獨享的苦痛。
她的眼神渙散,藏在裙下的雙腿也不受控制地抖動了起來。
“嗡”
耳鳴聲,如鋼針一樣狠狠地鑽入她的耳朵,直達大腦深處。
“滴滴.嗒嗒”
在身周工作人員走來走去的嘈雜後臺,耳鳴聲遮蔽她神智的狀態下,那富有規律的鐘表聲宛如救贖。
將她的頭拖拽著下沉,好像蜷縮一樣要埋入自己體內。
“你可以的.柏憶你可以的”
她的眼眸顫動著,可眼前卻不斷回想著剛才顏歡聽完她歌曲後毫無評價的模樣。
很難聽嗎?
一點都不好聽吧?
估計很失望,但面上不好說出來,所以才這樣尷尬地挑開話題的。
這幾天,離家出走又歸去家庭的柏憶內心中的創傷一點都沒有好轉。
母親還是和以前一樣,否定自己、辱罵自己、安排自己.但這幾天,自己全部都受下氣來了。
彩排也好、老老實實地按部就班也好自己全都是靠那天晚上,顏歡對自己表達出的崇拜作為能源來行動的。
她不想辜負這唯一的一個歌迷。
所以哪怕在那個壓抑的家中依舊感到窒息,她也依舊憋著一口氣將新歌寫了出來,給了顏歡。
她只是想要再一次聽到他的承認,然後憑藉著他的承認哪怕母親否定自己也好,哪怕自己現在在做的事情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的也好.總能支撐下去的吧?
但現在.她已經要支撐不下去了。
“滴滴.嗒嗒”
“滴滴.嗒嗒”
柏憶喘息著看著地板,直到她的經紀人季琳走來,疑惑地問道,
“憶憶,手機那些的放好沒有?你要準備上臺了哦。”
“好好的。”
柏憶連忙回過神來,她艱難地站起身子來。
直到裙襬傳來重量,她才渾渾噩噩地回想起來的,連自己身上手機和藍芽耳機都沒放回去。
但旁邊的季琳已經走開了,取而代之的是會場的工作人員,
“柏憶,準備上臺了。前面的舞見還有五分鐘結束,你去簾子後站好,聽到主持人的聲音就掐好時間上臺。”
“好。”
柏憶走向前方,掀開了一條隔絕內外的簾子,走入了連線著舞臺的陰暗通道。
前方,舞臺上的歌舞聲作響,觀眾們的交談聲也如潮水一樣,要淹沒這逼仄走廊中的柏憶。
她走到了階梯前面,等待起了外面主持人的呼喚。
“叮叮~”
可就在此時,她兜裡的手機居然響了!
忘記調成靜音了!柏憶手忙腳亂地拿出了手機,想要調成靜音。
既然都帶過來了,那隻能隨身藏在裙子裡了。
但打眼一瞧,裡面居然是顏歡傳來的資訊,
“柏憶,你有連線手機的藍芽耳機嗎?沒有的話,前面的臺子上有一個耳機是我的,可以借給你用。”
柏憶微微一愣,抬眸看向眼前階梯旁的臺子,那裡居然真的放了一盒藍芽耳機。
在那臺子的下方,一隻虛幻的黑色貓尾默默地收入其中,逐漸與黑暗融入了一體.柏憶一臉不可置信,隨後看向手機敲起了字,
“我有耳機的。但是要耳機幹什麼?我馬上就要上臺了。”
“剛剛看你有一點緊張,戴上藍芽耳機隔絕一點下面的聲音,說不定能緩解一點。”
自己都上臺多少次了,緊張這種事.但看著前面的耳機,她摸了摸自己跳得飛快的心跳,難免抿了抿唇。
她看著手機,又打字問道,
“你是怎麼把耳機放到這裡來的,這裡可是閒人免進的後臺。”
“你先別管了,總之,請將連線手機的耳機戴上吧,能緩解緊張。”
隨後,是一隻貓貓搖著手喊“加油”的表情包。
柏憶抿了抿唇,看著那表情包,敲字想要回復一些什麼。
但最終,什麼都沒回覆成。
她最終無奈一笑,將顏歡的耳機拿了起來。
打量了一眼,不過是一百不到的雜牌藍芽耳機。
真是的,要降噪緩解緊張的話,還是用自己的比較好吧?
不過謝謝你的心意了,顏會長。
柏憶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將自己的一支極小、極其隱蔽的藍芽耳機塞入了自己的左耳。
“藍芽已連線~”
剎那間,周圍嘈雜的聲音感覺瞬間小了一半。
柏憶捂著自己的心口,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過,要是能戴上另外一隻就更好了.或者說,讓周圍永遠變得這麼安靜就好了。
當然只是臆想,柏憶無奈一笑,想要給顏歡回一句“謝謝”。
但臺上,主持人的聲音已經傳來,
“那麼,接下來,請歡迎麟門新生代最受歡迎偶像!!
“柏憶小姐!!”
身後的簾子被掀開,工作人員的聲音傳來,
“柏憶小姐,你可以上臺了!!”
“好的。”
聞言,柏憶連忙將手機給收入了兜裡。、
隨後,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態,走上了臺階。
“嗡!!”
刺眼的聚光燈瞬間朝她聚攏,讓從黑暗中走出的柏憶眼睛稍稍適應了一瞬。
隨後,再睜開時,入眼的便是眼前臺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身邊一臉微笑的主持人看著自己,稍微讓開了位置,避免阻擋下方觀眾的視線。
“哈哈.”
臺下無數人的目光瞬間掃來,尤其是更近處的第一排。
一身西裝的蔣雄剛剛坐下,看著臺上的柏憶微笑著揮了揮手。
而她的身邊,則是臉上塗了粉的母親。
左江琴。
她審視的目光落在了柏憶身上,一陣毫不留情的上下掃視後,又一點點皺起。
隨後,嘴角輕輕一咂,“嘖”
看著母親的動作,柏憶內心中剛才因為顏歡安慰的心跳又開始加快,每一次撞擊胸腔都帶來鑽心的疼。
為什麼.為什麼一直要這麼失望地看著自己呢?明明自己已經一切都按照你的安排來做了。
但哪怕只有一點不順你的心意,就要這樣看著自己。
在顏歡面前也是,讓自己那麼尷尬.現在也是,還是那樣不滿.是因為自己身上的衣服嗎?因為沒有依照母親的建議再更換一套,所以她才露出了這樣的表情吧?
但是我難道不是你的女兒嗎?
為什麼要一直這麼對待我?
為什麼啊?
感受著母親的視線,柏憶只是不解。
她艱難地將目光從母親皺起眉頭的臉龐上挪開,想要挪向其他的觀眾但下一秒,入眼的,卻是整個場地中密密麻麻的、露出同樣表情的“左江琴”。
柏憶的眼瞳微微一縮,看向臺下,瞬間腦袋像是爆炸了一樣發出了尖銳的嘶鳴。
“嗡!!”
穿著西裝的母親、穿著cos服的母親、穿著裙子的母親.她們全部都皺著眉頭,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否定自己,像是要將自己摁入地底“哈”
柏憶大腦一片空白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柏憶小姐,你好,歡迎來到我們一年一度的麟門遊戲展現場。”
身邊,主持人的聲音傳來,她遞著一個話筒過來,似乎是要給柏憶。
柏憶的眼眸微微顫動,看向身邊的主持人。
看見的,卻是皺著眉頭、遞著一把匕首到自己喉嚨面前的左江琴。
“媽”
她的小臉一片慘白,嘴唇喃喃地開口。
這一句沒被麥克風收到音,但主持人卻聽見了。
她經驗十分豐富,知道自己的麥克風還收著音,所以沒開口,只是對著柏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柏憶越因為母親的否認與打量而恐懼,她臉上的表情就越怔愣。
她越怔愣,就越會被周遭的主持人與下面的觀眾察覺到異樣而越是出紕漏,下方真正左江琴的表情就愈發難看。
因而,在柏憶那顫抖得愈發厲害的眼中,眼前的“母親”笑容也變得愈發猙獰。
宛如一個個深淵黑洞,要將她逼迫到死地。
不.不要不要這樣誰來救救我.誰都好.“滴滴.嗒嗒”
“滴滴.嗒嗒”
此刻,像是受到了呼喚一樣,柏憶懷中的虛幻懷錶突然像是失去控制一樣開始旋轉起來。
是時針,開始旋轉了。
“咔咔咔咔!”
在那時針的轉動下,周遭的一切突然像是卡帶一樣變得斷斷續續,讓“左江琴”遞著匕首靠近的動作一點點變得緩慢。
對.就是這樣不要再靠近自己了,不要再否定自己了.求求你,媽媽我求求你“叮叮叮!!”
就在柏憶的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她的左耳突然傳來了一陣彷彿洪鐘一樣的鈴聲。
她微微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戴著藍芽耳機。
柏憶回過了一點神智,因而能聽見耳機中傳來的聲音,
“plane來電,接聽請輕觸耳機。”
“來電使用者:顏歡。”
“是否接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