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蜜棗溯源
陳昭的運動鞋在雨地裡濺起水花,懷裡的小絨輕得像團浸水的棉花。
他撞開甜品店後門時,門框發出吱呀輕響,混著甜湯熬煮的甜香撲面而來——那是阮鶯總說"客人喝了能安心"的桂花蜜棗羹的味道。
"小絨?小絨?"他跪在鋪著藍印花布的工作臺前,把小獸小心擱在常用來裝糖霜的白瓷盤裡。
雨珠順著髮梢滴在小絨後爪的傷口上,原本蓬鬆的狐毛黏成幾縷,最引以為傲的九條尾巴軟塌塌垂著,尾尖那簇粉焰只剩豆粒大的光,忽明忽暗像隨時會熄滅的燭芯。
陳昭指尖輕輕碰了碰那團火焰,燙得縮回手,又立刻覆上去——溫度比往日低了至少三度。
"阮姐!"他扯著嗓子喊,轉身時腕間龍紋突然發燙,像是被人用紅炭烙了一下。
抬頭正撞進翡翠耳墜的寒光裡——那對總墜在阮鶯耳下的翡翠,不知何時從他掌心浮了起來,在離桌面三寸的位置緩緩旋轉,表面流轉的幽光竟和小絨眉心那道金紋、他腕間龍紋連成三道細弱的金線,最終在半空凝成根半透明的光柱。
"叮——檢測到狐族傳承記憶共鳴。"
機械音在耳畔炸響時,陳昭的瞳孔驟縮。
他看見翡翠耳墜表面裂開蛛網似的細紋,有銀光從中滲出,裹著他的手腕往眉心鑽。
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暴雨傾盆的黑夜,紅磚牆的孤兒院門廊下,一個白衣女子正踮腳往鐵門上掛"臨時閉院"的木牌,她懷裡的襁褓被雨衣裹得嚴嚴實實,只有一隻白生生的小手露在外面,腕間繫著塊青玉佩,紋路竟和池底骸骨頸間那截殘佩嚴絲合縫。
"小絨!"
幼崽的嗚咽像根細針扎進太陽穴。
陳昭猛地回神,正看見小絨的尾巴纏上他手腕,粉白的絨毛間滲出細小血珠,九條尾巴同時抽搐,尾尖的火焰突然暴漲三寸又迅速坍縮,在空氣裡留下焦糊的甜香。
他想去摸小絨的腦袋,卻被阮鶯的手截住——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老闆娘,指尖涼得像浸過冰水,正按在他腕間發燙的龍紋上。
"別怕。"阮鶯的聲音比往日更輕,像片落在水面的銀杏葉。
她另一隻手握住懸浮的翡翠耳墜,輕輕按進陳昭掌心,"這是它等了千年的時刻。"
陳昭這才發現她眼角泛著紅,眼尾那顆硃砂痣被淚水暈開,像滴凝固的血。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甜品櫃第三層的玻璃正泛起漣漪,原本擺著芒果慕斯的位置,水幕般映出幅畫面:穿月白旗袍的少女蹲在青石板上,懷裡抱著團雪團似的小狐狸,少女腕間的玉佩和記憶裡那個白衣女子的一模一樣,而小狐狸眉心的金紋,正和懷裡昏迷的小絨如出一轍。
"這是"陳昭的喉嚨發緊,水幕裡的少女轉過臉,分明是阮鶯,卻比現在年輕二十歲。
她低頭用帕子擦小狐狸爪子上的泥,髮間那支綠玉簪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和窗上晃動的影子分毫不差。
小絨突然發出聲極細的"啾",尾巴尖的火焰終於徹底熄滅。
陳昭感覺掌心的翡翠耳墜燙得驚人,水幕裡的畫面開始重疊——二十年前暴雨夜的白衣女子,和阮鶯年輕時的身影漸漸重合,她們懷裡的襁褓與小狐狸,竟同時朝著他伸出手。
"媽媽"
陳昭脫口而出時,水幕突然碎裂成千萬點銀星。
阮鶯的手從他腕間滑落,他聽見後巷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混著某種非人的嘶吼。
小絨的尾巴還纏在他手腕上,體溫正在急劇流失,而掌心的翡翠耳墜裡,有更清晰的記憶正順著血管往上湧——那是座被雷火劈碎的山,山頂站著個穿龍紋甲的男人,懷裡抱著個裹著狐裘的女嬰,男人腕間的龍紋,和他腕間的金紋,連鱗片的走向都一模一樣。
"小絨。"陳昭把小獸重新攏進懷裡,能清楚摸到它肋骨的輪廓。
後巷的嘶吼更近了,他聽見阮鶯在身後開啟抽屜的聲音,金屬碰撞聲裡混著她低低的嘆息:"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而他腕間的龍紋,此刻正隨著心跳發出金色的微光,像在應和某種來自遠古的召喚。
陳昭喊出"媽媽"的瞬間,腕間龍紋如沸水翻湧。
原本金鱗交錯的紋路突然扭曲,在面板下流轉出蓮花的輪廓,花瓣邊緣竟纏著半透明的狐影,每道狐尾都與小絨眉心金紋的弧度嚴絲合縫。
他倒抽一口涼氣,懷裡的小絨突然發出尖細的嗚咽,眉心金紋如活物般竄上他手背,與龍紋纏繞的瞬間,店外的遮陽傘"轟"地騰起金色火焰——那火焰不灼人,卻將傘面燒成半透明的羽翼虛影,羽毛根根分明,在雨幕中折射出彩虹。
"小絨?"陳昭的手指深深陷進小獸柔軟的毛裡,能感覺到它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