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好不容易從警車裡掙扎出來的於萌,也在默默思考著——
“賀桃”會怎麼做。
迷霧散開。
在她眼前,這整座山體的底部。
古怪的是,這底部並非是裸露的岩層,而是一團團血肉蠕動,隱約可見雪白的脊骨,像是某種古老的生命體藏在其中。
此時還沒有完全被拔出,還有絲絲縷縷的血肉還有一根根像是臍帶一樣的物事與土地牽連。
這一發現讓於萌十分震驚。
這山……竟然是活的?
不,是那個所謂的上古遺蹟,是活的!
她耳朵裡隱約能聽到一種嬰孩兒啼哭的聲音,似乎十分委屈又痛苦,呼喚著能夠呵護它的存在。
這種聲音傳入腦海中,竟然讓她忍不住想要朝前走去,想要投入這山體的環抱中……
還好有一道力量突然出現,狠狠地抽了她一記。
吃疼的於萌這才恍然醒來。
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何時站在了屏障之外。
只差這麼一寸,就要碰觸到這層帶著強烈電磁流的牆體。
而此時,在那活物一般的山體上方,戰艦正發出一種熾白的光芒,足以刺穿迷霧,滾燙在眼底,幾乎讓她無法直視。
要不是有這一層屏障在,還有那提醒……恐怕於萌已經被電流衝擊心臟驟停,遺體也要在熱浪中被焚成灰燼。
幸好!
只是不知道那提醒自己的力量究竟是什麼。
可即便如此,從屏障上藍色的電流正不斷變淡可以看出,力量正快速衰減,快要撐不住了。
就算她再怎麼不懂機械工程也知道,這是戰艦要起飛了,準備利用起飛的力量將這整座如同活體的山徹底拔出,然後一同飛離東方帝國的土地。
可是……東方帝國的軍隊真的能夠及時趕到嗎?
她自以為的拖延時間,實際上並沒有做到多少,甚至把一個普通平民也被無端牽扯進去了。
不,賀桃算得上是普通嗎?
這個念頭僅僅是一閃而過。
儘管那如山的“肉體”懸於戰艦之下,炙熱的推進焰卻未對它造成絲毫影響。
相反,那東西似乎還在興奮地蠕動著,彷彿沐浴於火中的是最舒服的事,甚至傳遞出一種詭異的歡快。
可對於下方的土地來說,屏障後的土地迅速被灼燒出裸露的岩石層,甚至融化出流動的光芒,泛起流動的熾光,彷彿一灘流淌的玻璃。
屏障傳來“咔咔”的破碎聲,如薄冰將裂。
於萌心中一緊,立刻轉身奔逃。
但還沒跑出幾步,她便驟然感覺腳下一沉,大片冰冷的黑色液體不知何時已蔓延開來。
她猛地回頭。
隨著遠處山體升起,地面正湧出洶湧的暗流——似乎那是原本封存在山體底部的某種地下水層,被突然拔除後失控洩露。
滾滾黑水帶著地熱翻湧而出,吞沒大片土地乃至於田地,而熾熱的焰火將之蒸騰出大片霧氣,夾雜著硫磺和鐵鏽的味道,幾乎遮蔽所有視野。
水,已經漫上她的腰部。
她拼命划動手腳,試圖掙脫滾燙水浪的裹挾,但身體卻像是被灌了鉛,完全控制不了方向。
熾熱包裹著她,像是一鍋正在沸騰的湯。
就在此時,忽然有什麼冰涼的東西猛然纏上了她的腰!
那觸感冷冽而柔韌,像是某種活物,從腰際蔓延至四肢,迅速纏繞全身,將她從熱浪中一點點拖入了某種涼爽、溫柔而詭異的夢境深處……
在夢中,她好像正握著方向盤,一圈又一圈地在賽道上賓士。
風在耳邊怒吼。
她越來越快,快到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可她還是沒有停。
即使引擎冒起了青煙,車體變得灼熱滾燙,她依然緊握方向盤,死死不松。
直到——
一聲轟然巨響。
血色的火光炸開,充斥整個視網膜,最終將她整個意識都吞沒……
最後僅剩一個念頭:
幸好……
她身上系滿了安全帶。
……
麻木。
徹徹底底的麻木。
眼前的一切還是一片模糊。
像是隔著厚厚的霧氣,所有的感知都變得遙遠。
直到知覺如潮水般奔湧回來,她才猛然發現,自己的車早已悄無聲息地停下。
下意識想要解開身上的安全帶。
可是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抬起自己的手。
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甚至踩著剎車、油門的腳,不知何時也被安全帶緊緊纏繞,讓她無法動彈。
“放開我……放開我!”
於萌掙扎著發出嘶喊。
“醫生!護士!她醒了!”
這個聲音甚是熟悉。
似乎是老楊?
只是怎麼如此驚慌失措?
不,老楊怎麼會在這賽場上?
他不是在山海市第一人民醫院……
念頭還沒轉完,記憶便如洪水般沖刷而來。
鄭家村、第一帝國的戰艦、血肉山、黑水……
還有——
“賀桃!”
於萌驚叫著,猛然睜開雙眼。
雪白的天花板還有明亮的白熾燈,刺入眼中,讓她驀然想起那艘戰艦引擎啟動時爆發的刺目光芒。
“老於,老於!你醒了!你怎麼樣!”
老楊的聲音慌亂傳來。
於萌慢慢艱難扭頭,只見楊凌峰夾著柺杖站在一旁,眼中盡是關切。
“我……怎麼了?”
這話說出,楊凌峰更是紅了眼圈。
“老於!你恢復理智了!”
“什麼……意思?”
“唉喲,老於,你真的把我給嚇死了!”
楊凌峰還在一旁喋喋不休,而於萌低頭一看,這才注意到自己被束縛帶緊緊捆在病床上,連動一根指頭都費勁。
“我怎麼會被綁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唉,老於,你都不知道瘋了的你有多麼厲害……”
楊凌峰正感慨著,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醫生帶著兩名護士快步走進來,為還茫然不知所措的於萌做身體檢查。
於萌敏銳地發現,冷著臉的醫生還有瑟縮的護士臉上、脖子、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抓傷,心中便是一咯噔。
“這……都是我弄的?”
醫生說:“放心。”
於萌剛鬆口氣,下一句接著卻是:
“不只是你。”
“啊?”
檢查一輪確認於萌沒事,而且神智清晰對話如常,醫生這才點頭示意讓護士將她鬆開。
“於警官,”醫生脫下手套,看著她的目光復雜又沉重,“你是第一個清醒過來的。”
“到底怎麼了?”
於萌活動著僵硬的手腕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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