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看著這個緩緩旋轉、蘊含高能能量的混沌之環,覺得應該有個合適的名字。但她暫時還沒想好。
四隻災禍型詭物緩緩站在她身後,它們眼中那種不可名狀的瘋狂正在褪去,對於柳笙,只有感激與尊崇。
柳笙目光回到“拆”字上。
輕聲一笑:“這麼想想,或許這本身就是另一種提示。”
隨著詭蜮收斂,廢舊的樓道如斑駁的油漆慢慢剝離,柳笙眼前出現了一片唐國風格的庭院,亭臺樓閣,假山假水,悠然閒逸。
這就是那條“正確”的路。
她本可以不拆任何一座詭蜮,破開“拆”字牆徑直走進來。
可她偏偏拆了四座。
身後的四隻詭物亦步亦趨地跟著她進入。
隨著異物的進入,像一枚扔入平靜水面的石子,讓原本多個詭蜮相互交融形成的空間穩態微微震盪。
迴廊交錯,山水傾瀉。
空間的主人顯而易見不太歡迎。
但是柳笙探出觸手,混沌的光網蔓延而來,一盞盞燈籠亮起,將此處陰暗的迴廊點亮,假山之間樹木叢生、百花齊放,就連幽深黯淡的池塘中也開出混沌光輝的荷花,星星點點的光點在空中飄浮,如飛絮,如雪花。
庭院深處,一位正撫琴的男子緩緩起身,朝柳笙深深一躬。
它身上的氣息極為沉靜。
看上去簡直不像是個詭物。
“上網嗎?”柳笙問道。
對方微微一愣,最終看著柳笙身後的四位同等級詭物,看不出是自願還是被動地點了點頭。
隨即,混沌的光輝將之籠罩。
又一個節點生成。
環狀結構隨之擴大。
柳笙帶著新的夥伴,又穿過這個庭院,步入那片竹林掩映的深處。
那裡,一條鏽跡斑斑的鐵軌蜿蜒延展。
一輛古舊的列車緩緩駛來。
車門吱呀開啟,車廂空蕩蕩的。
座椅與牆面皆滿是斑斑血跡,卻空無一人。
只能看到窗外投下的竹影婆娑。
耳畔還有風聲穿入的蕭瑟。
柳笙踏入列車,五隻詭物無聲跟隨。
車廂在她上車的瞬間劇烈顫抖,如某種穩態被打破。但柳笙伸出觸手,將整個列車輕輕包裹,穩定它不安的躁動。
車門關閉,列車開動。
車裡黑漆漆的,但是藉著剛剛庭院裡亮起的燈籠漏進來的一絲微光,柳笙隱約看見,座位上密密麻麻地坐著形態各異的人影。
亮起,顯現。
暗下,消失。
目光倒是聚在柳笙身上,皆是恐懼與不安。
也許是因為她此刻,確實不太像話。
觸手纏身,體態龐雜,五隻災禍詭物環伺左右,而且在觸手之間又隱約可見其中夾帶的場景,就像是好幾個沒有徹底收斂的詭蜮在身上集合,包括正在被拖入的園林庭院。
然而頭上還有一道從虛空降臨的神明虛影,投下神輝讓詭物們甚是恐懼。
隨著柳笙的混沌之環形成縱向網路逐漸穿透車廂,那頂部燒壞的燈閃爍一下,紛紛接連亮起,車廂內瞬間亮如白晝。
終於能看清裡面坐滿了“人”。
只是現在,它們臉上的惡意和恐懼,慢慢退去,化為一種平和。
甚至還有詭物十分友善地主動讓座,對柳笙說道:“請坐,我看你身上揹負太多,挺辛苦的。”
柳笙倒也是從善如流坐下。
這一坐,佔了一整排的位置。
“抱歉,抱歉。”
她有些不好意思。
但那一排被擠到站起來的詭物卻沒有什麼意見,只是努力擠出尷尬的笑意。
“沒事。”
“您坐您坐!”
“我們下一站就到了。”
同時,一輛鮮血淋漓的餐車推了過來。
那位渾身血腥、面部被遮在陰影下的乘務員還十分友善地用嘶啞的聲音問柳笙要不要吃點什麼。
柳笙最終只是買個巧克力蛙就算了。
剛咬下一個腦袋,列車駛入下一站。
又有一個新的詭蜮,正等著她去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