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雖然斥候沒告警,但常年生活於邊地的高柳鎮兵們紛紛抽出了兵刃,做戒備狀。
張沖和另一名對視了下,對方會意,起身去到密林深處召集人手了。
張衝稍等了會,便見到舍人郭時來了。
他遠遠抱了個拳,並沒有說話。
郭時掃視了下週圍。
昏暗的夜色下,到處都是挎刀持弓的漢子,個個神色平靜,但眼神賊亮。
還有人坐在長梯、飛爪旁邊,亦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郭時正要說話,城南、城西、城東三面都突然響起了激烈的喊殺聲。
鼓角聲、助威聲、慘叫聲、兵刃交擊聲,甚至箭矢破空聲都順著夜風吹了過來。
一些地方燃起了火光,在黑夜中特別顯眼。
眾人都出神地看了過去。
夜幕下的廝殺越發激烈了,血腥氣和濃煙味瀰漫於整片天地,讓人熱血沸騰。
怕不是有點病!
一聽到廝殺聲,一聞到血腥味,眾人就忍不住血湧上臉,真不知道無仗可打的時候他們怎麼辦。
“殿下有令,動手!”郭時言簡意賅地說道。
其實不用他吩咐了,按照原本的計劃,其他三面一起發動,圍攻城東兩座、城南兩座及城西一座城門,他們聽到動靜後,稍等半個時辰,然後重點攻擊城北靠西的一座城門,務必一擊成功。
“遵命。”張衝領命之後,沒有立刻帶兵上前,而是吩咐這千餘人按照順序,各自進入出發陣地。
少許刀牌手及精於射術的步弓手居前,拿著長梯及飛爪的軍士緊隨其後,接著便是持長短兵器格鬥的武士,基本都是精挑細選的技藝高超之輩。
近戰搏殺技藝稍遜一籌的排在最後,他們人數最多,準備順著精兵開啟的缺口,一擁而入,與敵人在城頭亡命搏殺。
一時間,林中動靜不斷,飛鳥被驚嚇地衝天而起,不過在黑沉沉的夜幕下,沒人注意到罷了。
前方的戰鬥越來越激烈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北城的巡邏士卒急匆匆下城,增援而去。
便在此時!張衝大手一揮,低喝道:“出發!”
“張將軍。”郭時上前一步。
張衝扭頭看向他,眼中跳動著對功業的渴望。
郭時太熟悉這種情緒了,低聲道:“若破此城,天下何人不識君?”
張衝胸中湧起一股熱流,重重點了點頭,舉步而前。
千餘人分作三批,張衝跟在第二批後面,不緊不慢,維持著十餘步的距離。
刀牌手、步弓手們走得飛快,黑漆漆的山道上全是他們縱躍不定的身影。
走了一小會後,建於山坡上的城門已然遠遠在望。
眾人的鼻息都有些急促,下意識放緩了動作的幅度,但腳下不停,甚至更快了。
透過一小段狹窄的斜坡時,有人不小心滑落了下去,但只是悶哼幾聲,沒發出大的聲響。
張衝朝山坡下瞟了一眼,毫不留戀地繼續向前。
其他人有樣學樣,面容嚴肅,緊緊跟在後面。
黑黢黢的人影很快在城牆下逼仄的空地上站了開來,場地有限,這會只站了不過百餘人。
其餘人則留在後面,焦急地等待著。
“啪嗒!”第一架長梯搭上了城頭。
不用吩咐,十名甲士手持兵刃,麻利地開始了攀爬。
前方激烈的攻城戰給了他們充分的掩護,不專業的敵人更是讓他們的行動保持了足夠的突然性,但攀爬之人依然儘量屏氣凝神,試圖儘可能晚地被發現。
又是“啪嗒”一聲,一枚飛爪被站在高處的軍士扔上了城頭,死死構築了雉堞。
這種動靜,便是再愚鈍的人也發現了。
城頭很快響起了呼喊聲,是那種驚慌失措帶點發懵感覺的叫喊。
梁兵都是老武夫了,如何分辨不出?眾人神色大喜,氣力陡增三分,快速攀爬了起來。
“啪嗒”之聲連響,第二架、第三架長梯靠上了城牆,接連不斷的飛爪亦鉤上了雉堞。
一時間,城牆上滿是黑乎乎的人影,如同夜幕下的兇獸一般,飛快地奔向城頭。
高句麗人愈發慌亂了,有人夠著頭往下看,但在城頭火盆的照耀下,他的身形是那樣地顯眼。
“嗖!”一箭飛出,正中咽喉,此人慘叫一聲,半個身子趴伏在雉堞上,慢慢軟倒在地。
“嗖!嗖!”接二連三的箭矢飛出,精挑細選的神箭手們顧不得暴露身形了,在地面上左右移動著,抬手便射,將探頭張望乃至奔跑時過於靠近城牆的敵兵盡數殺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