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二,泡夠了溫泉的邵勳下令啟程東行。
初三,蜀公邵厚自幷州來。
之前他跟黃頭軍一部西行,在居庸鎮兵的配合下,震懾幽、並二州邊塞豪族,前後歷時兩月。
看他臉上褪去了不少稚氣,應當有所收穫。
“帶兵苦不苦?”邵勳掀開車簾,問道。
“不苦,好玩。”邵厚笑道。
“也就你覺得好玩。”邵勳笑罵道。
他年輕時也很喜歡帶兵,現在麼,同樣深入軍中,但更多是強迫自己這麼做,不願軍權落於旁人之手罷了。
依他本心,隨著年紀日長,自覺春秋不多,有點想享受了。
就比如女人高氏、公孫氏被他一左一右摟在懷中,日夜把玩。深究內心,大概因為四十九歲了,沒幾年好玩了,於是變本加厲。
皇帝晚年昏庸,大概都和這些有關吧。
“可學到了什麼?”邵勳又問道。
“初時手忙腳亂,吳將軍幫我遮掩了一番,沒出醜。不過兒這會已經學會了。”邵厚說道。
邵勳點了點頭,道:“好好學,日後幫你六兄打仗。”
“是。”邵厚應道,見父親沒別的話來,便策馬遠去。
高氏則悄悄看著外邊。
兒子慕容恪騎著馬,遠遠跟在人群中,彷彿感應到了母親的注視,他回過頭來,見母親果然在看他,頓時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高氏也回以笑容。
“好一齣母子情深啊。”邵勳感慨道。
高氏本來是一副很害羞的性子,聽到邵勳這話時會忍不住低下頭,但這會卻一直看著十四歲的兒子。
慕容恪身上已經穿了件錦袍,暖和多了,這是邵勳前幾天第一次享用高氏之後賜下的。
高氏似乎已經預設了。
她服侍梁帝,為兒子爭取好的待遇。而且這種服侍要盡心要讓梁帝大悅,不然哪天厭倦她了,兒子的待遇可能又不行了。
邵勳從來沒說過此類交換條件,他只是故意這麼做,讓高氏自我腦補,從而攫取好處。
當然,他並不討厭慕容恪。
邵賊年紀大了,現在就喜歡看到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之類的事情,慕容恪孝順母親,聽聞亦友愛兄弟,讓他非常欣賞,不介意提高慕容恪的待遇。
邵厚離開之後,策馬到慕容恪身旁,還和他聊了幾句。
羊獻容生的這個孩子並沒有什麼架子,從小散養過多的他性子比較野,喜歡賺錢,喜歡和人吹牛逼,喜歡談論兵事,而且不拘物件,不看對方身份什麼人都可以談。
在伴駕的這群人中,邵厚大概是找慕容恪說話最多的,同時也是身份最高的人。
車行數日之後,過薊城不入,在潞縣城郊停留半日。
邵勳在此遇到了班師歸來的銀槍左營及黃頭軍第五營。
******夜色之下,篝火燃起。
邵勳看著三子邵勖的“孝心”,十分滿意——一群俘虜的部落貴女正在獻舞。
三郎跟著蔣恪東行的時日不短了,經歷的事情也不少。
先小打一仗,擊破了慕容鮮卑一部,後逼近險瀆,再敗慕容汗。
前後歷二陣,斬首三千餘,俘數千人,迫降二三萬。
雖然蔣恪在捷報中對三郎讚譽有加,但邵勳是不太信的。
楊廣有滅陳之功,但那是他打的嗎?掛名而已。
不過邵勳也是老武夫,透過各種分析,知道三郎還是實際參與了指揮的,不過是從屬地位罷了。
他的有些建議很一般,但蔣恪並沒有公然反對,而是為他詳細解釋了該怎樣做、不該怎樣做,並且在容錯度很高的時候,讓三郎實際指揮了幾場戰後掃蕩,讓他能學以致用,加深理解。
應該還是有點收穫的。
“三郎,此番班師之後,你就先隨蔣恪回冀州。”邵勳說道:“有些事需要處置。”
“阿爺,莫不是罷鎮?”邵勖問道。
“吾兒聰慧矣。”邵勳笑道:“不要急著動手。大軍南下之後,先就食博陵,待朝使者至各鎮後,等為父之號令。”
“是。”邵勖應道。
“你知道怎麼做?”邵勳追問了一句。
“但以保密為要。”邵勖說道:“有些鎮兵還未班師,遽然罷鎮,恐致其反叛。”
“不錯,思慮很縝密。”邵勳說道:“你操持這些事務倒很擅長,今後還要多多熟悉軍務。練兵、帶兵、用兵,都要好好體會。將來——”
邵勳說到這裡,笑了笑,指著場中,道:“你選人倒有幾分眼光,此間舞姬,頗多姿色。可嘆軍中某些將校,不問姿色,但以豐乳肥臀為佳。朕賞賜美人下去,他們還覺得不夠好。”
邵勖本來還在琢磨父親前面的話,這會聽了亦笑道:“各人有各人的喜好。”
“軍中將校可曾談論為父的喜好?”邵勳問道。
邵勖不答,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