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流蝕堤
羽林左衛的糧餉新法,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漣漪悄然擴散。
試行半月,效果初顯。
蔣瓛辦事頗為得力,將衛所兵冊、支取記錄整理得清清楚楚。
定點倉撥付順暢,士卒如期領到足額糧餉,軍中怨氣為之一清,操練的呼喝聲都響亮了幾分。
兵部與戶部聯合呈報的奏章裡,不乏對七皇子殿下“妙策安軍”的讚譽之詞。
朱元璋御筆批了三個字:知道了。
看似平淡,卻讓不少有心人暗自揣摩。
凝曦閣內,朱枰並未因這點成績而自得。
他正對著一份楊士奇私下送來的文書抄本凝神。
上面記錄了近日朝野間悄然流傳的一些話語。
“七皇子看似仁弱,實則心機深沉,所圖非小。”
“結交近侍,窺探禁中,非人臣之道。”
“借軍餉之事收買軍心,其心可誅。”
字字誅心。
朱枰面色平靜,指尖在冰涼的宣紙上輕輕劃過。
流言來了。
比他預想的更快,更毒。
這背後,是誰在推動?
是那些因糧餉新法利益受損的官吏?
是其他感受到威脅的皇子?
還是…那位遠在北平,卻始終關注京城動向的四哥?
抑或是幾方皆有?
他提起筆,在一張空白紙條上寫下幾個字:查流言源頭,重點留意燕邸及涼國公府關聯。
他將紙條卷好,交給小柱子。
“老規矩,交給李掌櫃。”
“是。”
小柱子接過紙條,悄無聲息地退下。
朱枰走到窗邊,望著庭院中積存的殘雪。
陽光照在雪上,反射出刺目的光,卻帶不來多少暖意。
他知道,自己不能出面辯解。
越是辯解,越是顯得心虛,流言反而傳得更兇。
他需要另一件事,來轉移視線,或者說,來展現自己“公忠體國”的另一面。
幾日後,機會來了。
早朝之上,刑部尚書呈報一樁積年舊案。
乃是蘇州府一樁涉及漕糧轉運的貪墨案,牽扯數名致仕官員,案情複雜,證據難以蒐集,久拖不決。
朱元璋聽得面色陰沉。
“區區一府漕糧案,數年不得清白?爾等是怎麼辦差的!”
刑部尚書汗流浹背,連稱有罪。
眾臣皆屏息垂首。
這時,朱枰出列,聲音依舊溫和,甚至帶著一絲怯意。
“父皇息怒。兒臣…兒臣或有一法,可助釐清此類積案。”
朱元璋目光掃來。
“講。”
“兒臣愚見,此類案件拖延,多因涉案之人盤根錯節,地方官吏或礙於情面,或畏懼報復,查辦不力。或可…或可試行‘異地交叉審理’之法。”
殿內眾臣皆露疑惑之色。
“何為異地交叉審理?”朱元璋問。
“即,將此類難以在本地查清的積案,移交至其他無關州縣,由他處官員負責審理。審案官員與案犯、證人素無瓜葛,無所顧忌,或能打破僵局,查明真相。”
朱枰緩緩道來。
“同時,可限定審結期限,逾期未結者,追究審案官員之責。如此,既能提高效率,亦可防官官相護之弊。”
此法一出,殿內響起一陣細微的議論聲。
此法聞所未聞,但細想之下,卻頗有道理。
將案子從原本的關係網中剝離出來,交由陌生官員審理,確實能減少阻力。
刑部尚書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這法子若推行,能幫他解決不少麻煩,但也削弱了刑部對地方司法的直接控制。
朱元璋沉吟片刻。
“此法…倒也別緻。於刑名一道,你也有涉獵?”
朱枰連忙躬身。
“兒臣不敢。只是平日讀書,見古時亦有‘異地問罪’之先例,偶有所感,妄加揣測,還請父皇與諸位大人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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