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肘腋驚變
春風拂過皇城,柳絮紛飛,如同籠罩著一層朦朧的輕紗。
文華殿內的政務,在朱允炆與朱枰的協同下,看似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那份關於加強北邊諸鎮聯絡的條陳,已由兵部行文發出。
朱枰協理政務的範圍,也悄然擴大。
部分原本直送乾清宮的奏章,開始被分流至文華殿,由朱允炆批閱,朱枰參詳。
這細微的變化,並未引起太多注意,卻意味著朱枰接觸到的資訊層級,正在不斷提升。
他批閱奏章時,愈發謹慎。
對於涉及藩王,尤其是北平的事務,他只陳述事實,分析利弊,極少直接給出結論,將最終決斷之權,牢牢留在朱允炆手中。
這份恭謹與分寸,讓朱允炆頗為受用。
然而,平靜的水面下,暗礁叢生。
這一日,朱枰正在凝曦閣內翻閱一批來自各地的刑名案卷。
小柱子引著一人匆匆而入,竟是楊士奇。
他如今已升任翰林院侍講,雖品階不高,但侍奉經筵,地位清貴,訊息也更靈通。
“殿下。”楊士奇行禮後,面色凝重,壓低了聲音。
“士奇何事匆忙?”朱枰放下案卷,心知必有要事。
“下官方才在翰林院,聽得通政司的人議論,北平按察使司又有緊急公文到,言稱境內流匪已剿滅大半,殘餘遁入西山。燕王府護衛為徹底清除匪患,已呈報兵部,欲調兵進入西山深處追剿,請朝廷知悉。”
朱枰目光一凝。
西山?
那裡山勢連綿,地處北平與宣府、大寧之間,位置敏感。
追剿流匪是假,藉機控制戰略要地,甚至…試探朝廷反應,恐怕才是真。
“兵部如何回覆?”
“兵部尚未正式回覆,但聽聞沈尚書對此頗有疑慮,已命人核查西山地理及匪情真偽。只是…”楊士奇頓了頓。
“只是什麼?”
“只是齊泰黃子澄二位大人,在聽聞此事後,卻認為燕王主動剿匪,為國分憂,朝廷不宜過多幹涉,以免寒了藩王之心。”
齊泰,黃子澄。
朱枰心中默唸這兩個名字。
此二人是朱允炆最為倚重的東宮講官,以學問淵博、剛直敢言著稱,深得朱允炆信任。
他們對藩王的態度,向來以“仁德感化”為主,主張懷柔。
此次為燕王說話,倒也不出意料。
“本王知道了。”朱枰點了點頭,神色平靜。
“多謝士奇告知。”
送走楊士奇,朱枰在書房內踱步。
朱棣的動作,一步緊似一步。
藉著剿匪之名,行擴張之實。
而朝廷內部,意見並不統一。
兵部尚存警惕,而齊黃二人卻主張懷柔。
關鍵在於朱允炆的態度。
他必須讓朱允炆意識到,這絕非簡單的剿匪。
但如何說,卻需講究方法。
直接指斥燕王心懷不軌,缺乏證據,只會被齊黃等人駁斥為“臆測”、“離間宗親”。
他需要一件更具體,更能觸動朱允炆神經的事情。
機會,很快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到來。
數日後,清吏司郎中嚴震直,帶著一份卷宗和一個人,求見朱枰。
“殿下,此人名叫張栓子,便是之前北平田產案中,投遞血書的苦主之子。”嚴震直指著身後那個衣衫襤褸、面帶驚惶的年輕人說道。
朱枰看向那張栓子。
只見他不過二十出頭年紀,面黃肌瘦,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悲憤。
“小人…小人張栓子,叩見青天大老爺!”張栓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起來回話。”朱枰溫言道。
“你將所知之事,再與殿下詳細說一遍。”嚴震直在一旁提醒。
張栓子抬起頭,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
“回…回青天大老爺!小人父親死後,小人恐遭報復,逃離宛平,流落至西山腳下,靠打短工為生。前些時日,西山裡突然來了許多兵,說是燕王府的護衛,要進山剿匪。他們強徵民夫,運送糧草,小人也…也被抓了去。”
他聲音顫抖,帶著後怕。
“進了山,小人才發現,他們哪裡是剿匪!分明…分明是在山裡開闢道路,修建營寨,儲存糧草!小人還偷聽到押送糧草的軍官說…說…”
他說到這裡,似乎極為恐懼,不敢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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