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驚瀾
國喪期滿,永珍更新。
建文元年的春天,帶著一種微妙而緊張的氣息,降臨在應天府。
新帝朱允炆正式臨朝,改元建制,氣象一新。
他身邊聚集的齊泰、黃子澄、方孝孺等東宮舊臣,銳意進取,力主革新,朝堂之上,瀰漫著一股不同於洪武年間的書生意氣。
然而,在這看似蓬勃的新氣象之下,潛藏的暗流卻愈發洶湧。
那句先帝臨終的“枰可輔”,雖被新帝明確否定,但其影響卻並未完全消散。
它像一根無形的刺,紮在朱允炆的心中,也懸在朱枰的頭頂。
朱枰依舊深居簡出,除了必要的朝會,極少在公開場合露面。
他上表自陳,言及“體弱多病”,且“才疏學淺”,懇請陛下允其“靜心讀書,頤養天年”,不再參與具體政務。
姿態放得極低,近乎於自我放逐。
朱允炆覽表,沉吟良久。
他內心深處,對這位七叔的感情頗為複雜。
既有因其才能而生的依賴,又有因流言而起的猜忌,更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最終,他提筆批紅,溫言撫慰,稱“皇叔乃國家柱石,雖需靜養,然國之大事,仍需借重”,並未完全剝奪朱枰參與朝議的名義,但也未再賦予其具體職權。
這是一種平衡。
既顯示了新帝的寬仁,也劃清了界限。
朱枰接到回覆,面色平靜。
這本就在他預料之中。
他需要的,正是這種看似被邊緣化,實則保留了基本政治地位的狀態。
如此,既可避開新政初期的鋒芒與風險,又能保持對朝局的觀察與影響力。
他知道,朱允炆和齊泰、黃子澄等人,真正的目標,並非他這個無兵無權的閒散皇子。
而是那些手握重兵,雄踞一方的藩王。
尤其是,北平的燕王朱棣。
果然,新政的矛頭,很快便指向了藩王。
這一日,朝會之上。
兵部尚書齊泰出列,神色肅然。
“陛下,臣有本奏。今四海昇平,然諸藩擁兵自重,尤以邊塞諸王為甚。其護衛之數,遠超常制,且多幹預地方政務,長此以往,恐非國家之福。臣以為,當遵祖制,稍抑藩權,以固國本。”
話音落下,殿內一片寂靜。
削藩。
這個敏感的話題,終於被正式擺上了檯面。
朱允炆端坐御座,面色凝重。
他看向黃子澄。
“黃卿以為如何?”
黃子澄出列,朗聲道:
“齊尚書所言,乃老成謀國之言。陛下,漢有七國之亂,晉有八王之禍,皆因藩國勢大所致。今陛下初登大寶,正宜防微杜漸。可效仿古之推恩,徐徐圖之,令諸藩分封子弟,以散其勢,或酌減護衛,收其兵權。此乃釜底抽薪之策,可保江山永固。”
兩位心腹重臣,一唱一和,將削藩的必要性與策略,清晰地呈現在新帝面前。
朱允炆目光掃過群臣。
“諸位愛卿,可有異議?”
殿內眾臣,大多垂首不語。
削藩之事,干係太大。
支持者,恐被藩王記恨。
反對者,又恐被新帝視為異己。
一時間,無人敢輕易表態。
朱允炆的目光,似乎無意地,掃過站在皇子佇列中,垂眸不語的朱枰。
“七叔。”他忽然開口。
“你久在宮中,熟知政務,對此事,有何看法?”
瞬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朱枰身上。
這位因先帝臨終之言而被推上風口浪尖,又主動退隱的七皇子,會如何應對這個棘手的問題?
朱枰心中微凜。
他知道,這是新帝的試探。
也是他必須面對的一道坎。
他出列,躬身,聲音平和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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