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家。
夜色籠罩,隱約可以窺見月亮,月光昏暗。
灑落在那具冰冷的,白皙的女人身上。
鎖骨漂亮清晰,很瘦。
女人頭髮披散,如海藻半濃密柔順。
精緻的五官此刻沒有一絲生氣了。安靜地躺在柔軟乾淨的床上。
她被打理得很乾淨。
身上換了一件潔白的長裙。安靜得像一個小公主。
本該一直幸福的小公主,卻被外來的人偷走了一切。
孟星熠就這麼盤腿坐在女人旁邊。
一言不發。
一隻手緊緊握著沈朝霧的手,冰涼刺骨。
大概是受傷太重了,血流的又多又急。
現在身上已經沒什麼血了。
面板透著絕望的灰白色。
任誰都無法想象,這個漂亮得令人窒息的小姑娘,死前到底受了怎樣的磨難。
太苦了。
這輩子她太苦了。
孟星熠想著,眼眶微微發燙了,他連忙仰起臉。
不讓眼淚流下來。
真狼狽呀。
他想。
怎麼會這麼狼狽呢。
在姐姐面前可不能哭呀,姐姐說過可不喜歡看他哭呢。
“姐姐,你等等我好不好,我把所有事情處理完了,我就去陪你。”
身後,男人靜靜地站在那裡。
神色平靜。
卻透著一股死寂。
就算聽到少年這類似於陪葬的說法,也沒有一絲驚訝和波瀾。
他也是這麼想的。
沒有沈朝霧的時間,好像一瞬間就變成黑白色了。
靳堯抿了抿唇,空洞寂靜的眼珠子微微轉了轉。
他說,“謝謝你救過她。”
倘若那天雨夜裡,不是孟星熠脫下身上的大衣給沈朝霧,倘若他沒有早到一會,還沈朝霧的清白——
朝朝早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
靳堯感謝他。
少年聽到這聲感謝,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他扯了扯嘴唇,“可是,我還是救不回姐姐。”
“靳堯。”
按照輩分,靳堯比他年長。
孟星熠不該直呼其名的。可他喜歡沈朝霧。
靳堯也喜歡沈朝霧。
既然他和靳堯是情敵關係,那他也絕不可能矮靳堯一頭。
尤其是稱呼上。
“靳堯,你真的喜歡姐姐麼?”少年問。
靳堯垂下薄涼的眼皮,“我愛她。”
說愛,孟星熠卻是不信。
少年輕諷一聲,“愛?愛的話,為什麼三年來,一次也不去看望姐姐?唯一一次,還是特地去提出解除婚約。”
孟星熠緩慢地抬起眸子,“你是說,這就是你的愛麼?”
靳堯總是無言以對。
他虧欠朝朝,一輩子都虧欠。
現在好像他說什麼都顯得格外虛偽。朝朝已經出事了,他說什麼也都沒用了。
靳堯沒有說話。
孟星熠輕嗤一聲,眼裡滿是“我早就知道”的譏諷和冷漠。
他踉蹌著爬起來。
盤腿坐在地上的姿勢太久了,神經被壓迫。
雙腿發麻。
幾乎快要站不穩了。
孟星熠勉強穩住身形,攥緊拳頭,衝著靳堯的面門砸了過去。
“你這個王八蛋,如果不是你三心二意,在姐姐和別的女人之間搖擺不定,姐姐不會連求生意志都沒有!”
少年一字一頓,像是吞咬靳堯的血肉。
靳堯臉色瞬間白了下去。
他一言不發。
也不躲閃。
任由孟星熠的拳頭砸在自己臉上。
真的不重要了。除了朝朝,什麼都不重要了。
見靳堯不躲不閃,甚至根本就不還手,硬挨他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