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爺爺杜審言是初唐文壇大佬,尤其對於律詩的格律定體發展產生了極大的推動,而這也給杜甫帶來了深遠的影響,律詩的創作貫穿杜甫一生,在其詩作中佔了極大的比例。
少年杜甫已經有工於格律的特徵,但是工而不巧,幾篇詩作唱誦下來,工整的扎人耳膜,全是生硬的技巧,欠缺富麗的才情,與其生涯後期那些感人至深的經典名篇完全不可相提並論。
杜甫也瞧出張岱對其得意詩作有些不以為然的態度,心中便有幾分不爽。
他如今年少氣盛、欠於城府,心裡有情緒很容易便浮於表面,於是便說道:“前聞六郎《金縷衣》與雜體《茶》,雖情趣盎然,但卻稍欠體格。燕公家傳,必然技不只此,未知六郎近來可有習作可為品鑑?”
張岱不知道別的穿越者面對詩聖鬥試的邀約感想如何,但他現在就覺得這精神小夥兒有點狂。不過年少輕狂也是大多數年輕人的通病,尤其這酒蒙子眼下還宿醉未醒,於是便擺擺手表示自己近來並無習作。
“六郎如此推辭,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又或因我二徒年少名微,不值得六郎稍微敷衍?”
一旁杜甫的表侄鄭遵意見他表叔被輕視,心裡也有幾分不爽,當即便瞪眼問了一句,杜甫聽到這話後便也有點冷臉。
張岱見狀後便在心裡感嘆可惜現在遇見不是最好的你,那就讓我幫你成長一下吧。
於是他便微笑道:“近來家事繁多,實在是無暇弄藝。倒是日前聽親長扈從封禪歸述見聞,心甚嚮往,提筆試擬五言古體一篇,便請幾位略加斧正。”
“妙極妙極,今日登門可聞六郎新作,不虛此行!”
王翰對張岱才情非常欣賞,聞言後興趣大生,當即便向前傾身以待。
杜甫叔侄這會兒也都豎起了耳朵認真傾聽,如果對方詩作好,那自然要誇讚,可要只是馬馬虎虎的平庸之作,那也不必顧忌對方宰相之孫的身份,直笑無妨。
在這幾人的期待眼神中,張岱便在堂中直接吟詠起來:“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一首《望嶽》吟詠完畢,堂中鴉雀無聲,王翰對此詩作一再咂摸,而杜甫聽完後卻生出一股悵然若失之感,只覺得冥冥中似乎有什麼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突然丟失了一般。
“當真好詩作!六郎雖未身至,但卻彷彿神往,詩情激盪、令人欽佩!”
片刻後,王翰率先鼓掌起來,毫不掩飾對此詩作的喜愛與推崇。
張岱自知這是什麼情況,聞言後只是連連擺手表示受之有愧,當他再看向杜甫時,只見他臉色變幻不定,好一會兒才起身作揖道:“前為狂言冒犯六郎,六郎今以才情警我,使我銘記謙遜!”
張岱連忙避席而起,不敢生受此揖,只是笑語道:“中庭閒聚,不爭高低。杜二郎習藝純熟、格律工整,深得先世所傳,非我能及。日後並在洛下,可以長相遊戲。”
“六郎如此謙虛得體,讓我更加羞慚。怪不得王學士誇讚六郎風格雅正可觀,若得從遊效法,也是我的榮幸。”
張岱當然樂得跟詩聖做朋友,只是希望他不要再拉著自己鬥詩。
這種當面竊人詩作的事情,老實說他做起來也是壓力不小,乃至於心裡暗暗決定,未來無論杜甫跟他關係親近與否,只憑這一首詩的交情,他都得力保杜甫別再餓死兒子。
堂中氣氛稍微緩和一些,張岱本是因醉酒來到這世界,對於飲酒並不熱衷,尤其不愛喝早酒,便跟幾個酒蒙子閒聊一些都下逸事。
正在這時候,外間張義匆匆入堂稟告道:“稟六郎,前庭有禮部官來告六郎得選岐王挽郎,請六郎速往皇城官署進預治喪。”
岐王挽郎?我沒打算參選啊!
張岱聽到這話後自是一愣,而坐在席中的杜甫和他表侄聞言後臉上卻頓時流露出濃厚的羨慕之色。
“今日便且如此,六郎有事去忙,擇日再聚。”
王翰見狀後便直接站起身來說道,而杜甫叔侄也都起身告辭,張岱將幾人送出宅去,臨別前杜甫還拉著他的手說道:“我今居仁風坊姑母家,六郎若訪來日可往仁風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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