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看到這組資料,想必會感嘆唐代皇帝就是作不夠,養這麼多宮女太監、簡直窮奢極欲,既耗費錢糧,還極容易讓這些內官抱團滋生勢力。張岱當然也有這樣的感想,但除此之外卻還有另一個想法:這是一個非常龐大且亟待開發的金融市場,給他們上養老保險!太監們不能再繁衍後代,雖然他們也會收養子、形成太監家族,但這只是少部分高階太監的特權。其他絕大部分太監宮女都是沒有這條件的,面臨一個老無所養的困境。
比如你是個倒夜香的,我給你當養子?繼承你馬桶刷子嗎?
張岱之前在清化坊的時候,便見到不少年老出宮的太監宮女處境悽慘,諸如牛貴兒家中那老僕、也是一個內宮太監,還能有瓦遮頭已經算是不錯了。
其他更多的內官只能出賣最後一點苦力換一口吃食,哪天干不動也就倒在溝渠裡等死了。
這些人的人生註定是悲慘黯淡的,所以他們當中絕大部分都信佛、內心裡期望一個美滿的來生。但如果在今生就能給他們提供一個確鑿可信、老有所養的待遇,他們會拒絕嗎?張岱心裡猜測,如果他能給大部分中下層太監宮女們都辦上養老保險,那他出入皇宮跟自家也沒有區別了。安史亂軍打破潼關時,唐玄宗死活他們都不管、得先把張岱抗走。
“閹黨?沒腦子的才當,老子要當閹黨祖宗!”
張岱在自己心裡立下了一個很有志氣的宏願,要想老有所養、先拜蓮花六郎,我們就是白蓮教!這計劃聽著挺瘋狂,似乎流露出一股濃厚的作死氣息。
但只要知道天寶年間,彍騎這一支長安城中最重要的城防力量被敗壞成了什麼樣子,就明白大唐君臣實在沒有多麼敏感的憂患意識,皇帝與公卿都在做著家國永固的美夢。
更何況張岱這樣的心思都敢動,他不懂得隱藏自己?洛陽城裡入股個寺廟,包上幾個香山崖壁現在就開始向太監宮女們賣佛龕,一月五百錢、繳滿十年後,出宮就可以去香山住別墅,當監工開始鑿窟造像,一天兩張大餅一斤肉管夠,就問你心動不心動?已經立志要成為大唐保險大亨的張岱先是回到尚善坊岐王宅,又將王毛仲是王元寶的靠山這事跟雲陽縣主講了一下。
聽完事涉北衙王毛仲,雲陽縣主也是皺了皺眉頭,旋即又望著張岱問道:“那麼這件事會影響錢帛輸給嗎?世兄怎麼看?”
“這倒不會,我只是有必要將內中人事向縣主解釋清楚。方才又向渤海公細問,渤海公也認為今次國禮、人皆矚目,無人敢於滋亂。渤海公並言他也會密切關注此事,務必令宅內資財順利交接於長安。”
張岱又對雲陽縣主說道,王毛仲當下權勢雖然不小,但也不會癲狂到在岐王喪禮搞事。
而且這件事最大的作用還是透過岐王家財轉移這一事例挖掘出潛在的需求,從而順勢展開飛錢業務。
“既然如此,那世兄也不必再來細說,我信得過你!”
雲陽縣主聞言後又說道,同時她又指了指自己嘆息道:“我是自棄於方外的道人,本就不應過問人間事務。唯今家事無所仰從,不得已勉為其難,但卻又全無閱歷智慧。
我只篤信世兄節操高尚、必不害我,若是男兒,願長與遊,必為刎頸之交、金蘭之好,今唯一謝而已,多謝世兄!”
說話間,她便於草蓆上向張岱深作道揖。
張岱聽她自言道人,語氣隱有自棄之意,心中頗生憐念,但轉念又一想哪怕是道人、這也是一個擁有過百萬家財的道人,頓時又覺得自己這份憐惜有點不知所謂,便又起身道:“縣主放心吧,我一定會認真督促,不負所托。”
離開尚善坊後,張岱便上了高力士新贈那匹白馬往惠訓坊別業而去。行經山亭院時,他也沒聽到輓歌聲,看樣子挽郎們練了一天又都休息了。
想想自己這一整天划水摸魚下來,張岱還有點慚愧。而且挽郎隊伍裡還有幾個韋氏子弟,保不住要告自己刁狀。
不過張岱現在都已經借飛錢這營生跟高力士搭上線了,真要有什麼壞小子告自己的狀他也不怕,還能伺機反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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