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起床穿衣走出臥室,便見到岐王府的護衛仍然守在西閣樓的周圍,正堂裡則堆放著許多色彩豔麗的錦縑,丁蒼、張義都快步走上前來奏告道:“阿郎,今早岐王府送來雜彩兩百匹,說是借樓助事的酬謝之物。”
張岱走進正堂裡,看著那些精美的織物,心中不由得直嘆岐王家真是大方,出手當真闊綽。
這些織物並不是尋常的帛布,都是高階的紡織品,諸如那團文重錦一匹就價值幾十貫,這兩百匹的雜彩粗略估算一下起碼就得上千貫!
這會兒張岱也不由得感嘆他的人生真是達到了一個嶄新的境界,之前開他爺爺的大號寫墓誌,一篇所得不過百十貫罷了,如今與人交際,動輒就是上千貫的錢貨往來。
雖然他奶奶的贈送和岐王府的饋贈都不是日常頻有的交際活動,但就這麼一次就夠他使用多時了。
“把這些雜彩先收進後院妥善儲藏,不要輕用。”
他心裡並不看好岐王這一次的禳星續命,但也知道岐王家人眼下正自憂勞悲痛,也沒時間就這些送出去的東西再作推辭謙讓,於是便索性暫且收起。
以後如果岐王的兒女再埋怨他沒幫上忙、那就再還回去,或許過幾天干脆直接當做帛金送回。
吃過早飯後,他的精神好了不少,原本還打算今天繼續收拾佈置一下這別館,現在看來還是再等上幾天罷。
想了想之後,他便帶上丁青一起出門,順道先去宣範坊看上週朗母子一眼,然後回家跟他爺爺說說這件事。
“阿郎,家裡馬廄還閒,只此一匹御馬使用太浪費了。要不要再訪買幾匹良馬換用?”
主僕兩個出了坊,丁青看看阿郎胯下的高頭駿馬,而自己在賣了老馬後,如今只能賃驢代步,便小心翼翼說道:“我在家裡只飼一馬實在太閒,多飼幾匹也忙得過來。”
張岱自知他心裡打的什麼主意,白他一眼後便說道:“過幾天給你安排一事,你這腦筋恐怕學書不成,總不能只養在家裡耗使穀米,還得學點技藝傍身增添用處。哪天帶你往清化坊找幾個南衙軍戶,學一點角抵搏擊。”
清化坊多有禁軍將士定居,也有一些老府兵被裁出彍騎、不再當直宿衛,便教人一些拳腳弓馬的本領謀生。
張岱之前藏匿在清化坊時便有所留意,他也想蒐羅一些並自己培養護衛力量,倒不是要搞什麼大事情,但有點武力保障總不是什麼壞事。起碼回家再揍張岯的時候,也不用自己再提拳上手。
丁青這小子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如果栽培起來,在家可以護院,外出可以護衛,甚至來年張岱如果有機會到邊疆任職,都可以上陣做個猛將。
雖然眼下仍是白身,但張岱對自己的未來也有規劃,那就是未來絕不能只在中樞瞎混,一定要在大唐軍事上擴充和提升的過程中積極融入進去,在軍隊當中建立起自己的人脈和影響力。
大唐統治穩固的時候,中樞為官誠然是有著各種好處,錢多活少離家近。可是隨著秩序逐漸崩潰,只有武力才是確保自身安全、獲取更大權力最重要的倚仗。
講到這一點就不得不提張岱之前上奏的漕運改革計劃了,其實如果有的選,他並不想提前主動的將此計劃上奏,而是想自己有了一定的人事基礎後再加入進去,在當中發揮積極的作用。
因為漕運改革必然要排程和掌控大宗的錢糧人事,如果張岱能夠加入進去,便可以趁機發展積累人事力量。
如果順利的話,他可以深深的紮根於河南、淮西,到時候百萬漕工衣食所繫掌握在手,想想就覺得挺帶感:此處不留爺,爺做吳元濟,隨時準備武裝上訪,就問你怕不怕!雖然說河南、淮南等地並不是大唐傳統的軍事重鎮,但腦子是幹啥的?更何況盛唐社會的變革、人口的流徙以及區域之間的融合與對抗,本身就蘊藏著巨大的勢能與各種可能,絕不止存在安史之亂、藩鎮割據一種走向!當然這也只是張岱腦海中的一種設想,至於未來究竟往哪走,還是得結合他自身的際遇處境再作決定。
而無論哪種走向,都得確保他自身足夠強大,能夠影響乃至於決定時代的發展,而不是被滾滾前進的時代碾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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