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協律郎

第15章 不許墳頭唱歌

到時候就算指著張均鼻子罵娘,時流也難以指責他大逆不孝。“阿郎此番大難不死,更有啟智生性,應當前去祭告一下娘子,以慰先靈!”

英娘今日也來到了莊上,等到張洛安排完莊事之後,便入前開口說道。

張洛對那亡母武氏雖然沒有什麼深厚感情,但既然鳩佔鵲巢的入據了人家兒子的形骸,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在聽到英孃的提醒後他便也點點頭。

洛陽北面的邙山乃是久負盛名的喪葬勝地,歷朝歷代多有帝王將相埋骨其中,但其實洛南龍門東麓的萬安山同樣也是一塊風水寶地,開元名相姚崇、張說等家族墓地都選擇在此。

張雒奴的母親武氏作為張家小妾,病故後便也被埋葬在了萬安山的墓園中。

萬安山坡度並不陡峭,張洛騎著那匹老馬,忠僕丁蒼帶著兩個莊人在前開路,揮著手裡棍棒驚逐草叢裡的蛇蟲,英娘提著祭品隨行在後。

一行人花了一個多時辰才抵達了萬安山的墓園,看到張家族人墓前樹立的墓碑,張洛不免便見獵心喜。他這幾日撰寫墓誌牟利,也想看看張家亡人墓誌都是什麼水平,暗自切磋一下。

張說的父、祖墓誌皆出其手,尤其是其父墓誌情真意切兼章句優美,堪稱唐人墓誌之典範,張洛也站在墓碑前欣賞了好一會兒。直到英娘發聲提醒祭品已經擺設妥當,他才收回視線,往自己母親的墳墓方向走去。

來到母親墓前,張洛卻不由得心頭怒氣直湧。他母親墳墓遠較其他張氏族人的墓上封土更小,而且墓誌也只有簡簡單單百餘字,只是略述家世生平,除此別無他言。

這樣簡單的墓誌自非出自名家之手,張說、張均父子皆是翰林名士,結果卻連一字都吝于贈給。尤其讓張洛感到憤怒的,是這墓誌上根本就沒有和自己有關的訊息,彷彿他母親只是一個無子早夭的可憐女子。

張均的正妻已經不許少年張雒奴稱其為母,而今其生母墓碑上又全無子息的資訊,他們母子儼然成了無前無後的人間孤孽!

若是之前,張洛或是不會太過在意此類問題,可是近來為人撰寫墓誌牟利,真切感受到了唐人為亡親營造哀榮的熱忱情懷,便越發忿恨於張均對此的疏忽怠慢與漫不經心。

他抬手抽出腰間懸佩的小刀割破指尖,用血水在墓碑上寫下“子雒奴”幾個字,然後又沉聲說道:“丁蒼你歸後訪請碑刻匠家為我母再造新碑,志文我稍後給你!”

丁蒼聞言後連忙點頭應是,旋即淚水便湧出了眼眶,跪在目前悲聲道:“娘子可有看到,阿郎今已這般懂事?奴等雖然沒有教養之能,但阿郎天資聰穎,自有慧性……”

英娘也跪在一邊感動落淚,見到郎君如此生性,她們越發感到欣慰沒有辜負娘子臨終的託付。

“孤兒去慈親,遠客喪主人……”

張洛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悲從中來。

他本來是一個積極樂觀的性格,很少會被負面情緒所左右,但也並不意味著就全無悲觀的情緒,孤身一人穿越異世,放眼望去皆是陌生人事,過往熟悉的親友俱不復見,之前忙於扭轉困境,也無暇自憐自傷,眼下心內悲觀的情緒被引出來,便不由得唱起後世女友譜曲的古詩《悲哉行》。

這古詩詞意本就非常的傷感,譜曲之後更添蒼涼,張洛唱著唱著也不由得淚流滿面,到最後一句已是發洩般的吼叫出來:“少年莫遠遊,遠遊多不歸!”

一曲唱罷,他的情緒也平復許多,祭拜完畢後便站在一邊等著丁蒼等人收拾祭品,心裡還在為亡母墓誌打著腹稿。

突然,左近山坡驟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不多久便有一隊七八名身形魁梧、挎弓佩刀的騎士策馬從另一方山樑向此衝來,為首一人還大聲喊道:“方才於此悲歌者,可是爾等?”

張洛看到這一幕頓時有些傻眼,難道在大唐上墳唱歌是犯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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