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連忙還禮。
一個從四品向他一個從七品行禮,他哪受得住。
“沈檢討,你值此一拜!你被陛下稱讚講學出奇出新,值得我國子監的所有學官學習,改日定向您討教!”
“不敢!不敢!”沈念再次拱手。
這哪是討教,分明要鬥辯。
馬自強見王錫爵盯上了沈念,當即道:“王錫爵,莫亂攀扯,國子監的學官們整日亂言,吃著朝廷的飯,砸著朝廷的鍋,你能怪誰?”
“國子監砸朝廷的鍋?馬學士,既然你這樣想,咱們便直接去內閣吧,我倒要看看天下到底有沒有公道,今年之京察到底違不違祖制?”
“葛總憲、張尚書、二位先請!”
聽到此話,葛守禮、張翰、馬自強都皺起眉頭。
王錫爵若真在內閣鬧起來,這次京察就熱鬧了。
那群學官的嘴比科道言官們的嘴都厲害,且最會借聖賢之名拉虎皮,鬧騰到最後,內閣只能和稀泥。
這一刻,沈念忍不住了。
“王祭酒,下官勸您最好不要這樣鬧?”
“為何?”
“當下,考成法正如火如荼進行,諭旨朝下而夕奉行,萬里之外,無人敢懈怠,如疾雷迅風,吏治之明,史所罕見!”
“唯有一物,是為阻礙,便是天下學官士子之口。”
“下官以為,朝廷為考成法施行順暢,整頓吏治之後,下一步便是整頓天下學風!”
“王祭酒,無論是為國子監穩定,免於官場動盪,還是為了個人前程,下官都建議你,接受京察,安撫學官情緒。若鬧起來,恐怕……”沈念欲言又止。
“你是說,而今國子監的京察只是前菜,下一步將整頓天下學風?”
細思則恐。
王錫爵頓時有些發愣,細細思考起來。
自新政以來,張居正向來雷厲風行,整頓了吏治,下一步真有可能是整頓學風。
國子監的學官們若反抗,張居正還真敢將他們一鍋端。
王錫爵越想越覺得可能性越大。
頓時,心慌了。
再鬧。
整個國子監就要掉入萬丈深淵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知進退。
當即。
王錫爵朝前拱手道:“葛總憲、張尚書,下官接受京察結果。”
說罷,轉身離去。
而此刻。
葛守禮和張翰都看向沈念,然後相視一笑。
他們早就知曉張居正即將整頓天下學風,只是不能說。
沒想到竟被一個翰林檢討戳破了。
此刻,馬自強反應了過來,拱手道:“葛總憲、張尚書,今日就當我二人未來。”
葛守禮與張翰笑著點了點頭。
如此,對大家都好。
這一刻,沈念也反應了過來。
他本以為,憑著自己的聰明,為四位紅袍高官解了局,沒想到自己只是一個小棋子。
官場水深,他還須練。
片刻。
待馬自強與沈念離開六科廊房。
葛守禮朝著張翰道:“此子有謀略,沒準兒又是一個張太嶽!”
……
五月初三,如沈念所料。
來自張居正的一份整飭學政以振興人才的奏疏,令整個京師的讀書人都不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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