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檢討廳。
除了劉克正心情忐忑外,其他四人都不緊張。
論廉、論勤、論慎、論考績,王祖嫡和趙用賢在翰林院都是出類拔萃,儼然小號的馬自強。
沈念與劉楚先又被重用,在上官面前風評極好,無須擔心被貶謫外放。
唯有劉克正弱一些。
一方面是因他體弱多病,另一方面是他的官話水平,讓他很難朝著經筵日講官的方向發展。
……
又一日,午後。
沈念隨馬自強前往午門西側的六科廊簽署檔案。
剛入門。
便聽到裡面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二人連忙停下腳步。
“葛總憲、張尚書,你們若這樣幹,我王錫爵立即請辭!”
“憑什麼對我國子監如此嚴苛,什麼叫做國子監監教官學術空虛、不堪儀範?什麼叫做學規廢弛、生徒失業?這是國子監監教官的過錯嗎?當下要改的是天下學風,不是重懲國子監的官員!”
“王祭酒,京察大計,豈容得你在此為下官鳴不平!有不滿,去向閣老匯稟,只要我葛守禮還擔著都察院的差事,就必須公事公辦!”
“公事公辦?葛總憲,你莫為自己臉上貼金了,誰人不知你老人家在京察後便致仕了,你有能耐,欺負人家翰林院啊,翰林院是內閣後院,你不敢嚴整,為了博名聲,便針對我國子監,你以為我不知你在圖什麼?”
“你……你……你……”
左都御史葛守禮氣得嘴唇發顫,說不出話來。
“王錫爵,你大膽,竟敢如此誹謗葛總憲!”吏部尚書張翰瞪眼說道。
“下官沒有誹謗,只求吏部與都察院能以同等規制對待國子監與翰林院!”王錫爵的聲音極其洪亮。
他是出了名的暴脾氣,做事雷厲風行,很受張居正欣賞。
……
此刻,站在外面的馬自強和沈念都聽明白了。
裡面吵架的三人。
一個是六十五歲的吏部尚書張翰。
一個是都察院老大、年過古稀、即將致仕的左都御史葛守禮。
這二人正是此次京察的帶頭人,他們揮揮筆,能黜落一大批人。
還有一個是國子監祭酒,四十二歲的王錫爵。
吵架緣由是:王錫爵不滿吏部與都察院對國子監官員的京察考核,認為對翰林院偏私。
這時,翰林院學士馬自強黑臉走了進去。
“王祭酒,老夫倒想聽一聽,吏部與都察院到底是在哪裡對翰林院偏私了?國子監又有什麼資格與翰林院相提並論!”
馬自強向來以敦實勤勉著稱,但能坐到這個位置,不可能沒脾氣。
翰林院是給皇上和內閣做事的,豈是國子監能與之比較的。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股濃郁的殺氣。
他說罷此話。
屋內的一些屬官胥吏立馬後撤到一邊,有的甚至順著牆根朝外溜。
他們明白,戰況即將升級。
大明官員吵架甚至打架,那是常有之事。
特別是在六科廊內。
六科廊位於內閣值房對面,官員們前往內閣彙報事務之前,都會在這裡稍作休息。
故而這裡已經成為了官員吵架打架最頻繁之地。
沈念也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四大紅袍吵架。
他這個青袍官員能不參與就不參與。
王錫爵性格剛直,脾氣爆,根本不怯馬自強,他拿出一份文書,遞向馬自強,道:“馬學士,你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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