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九日,近午時。
小萬曆的御案上堆滿了彈劾三法司與河間府府衙官員的奏疏。
一名死囚犯的卷宗被篡改。
導致小萬曆與內閣閣臣們看到假卷宗做出錯誤判斷,導致一名身上揹著十二條人命的的死囚犯被免於死刑。
此乃當朝司法的重大過失。
針對天下的死囚犯卷宗。
朝廷先以刑部總審,大理寺複核,都察院監察,而後又經刑科三覆奏,最後皇帝勾名,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冤假錯案發生。
而今。
存放在地方州府與三法司的卷宗竟被人擅改。
這種形式導致的冤假錯案,完全是在打朝廷的臉。
待行刑完畢。
河間府知曉死囚尚渠東殺人之事的百姓,若知小萬曆將這種窮兇極惡之人都免於死刑,對朝廷的態度可想而知。
有些百姓甚至會自動聯想到——
“皇帝因大婚而免除罪大惡極之死刑犯死刑。”
若朝廷法令是這個尺度。
恐怕在小萬曆即將生子之時,民間將會有一系列燒殺搶掠、草菅人命的事情發生。
因為那些犯罪者知曉。
只要能挺到龍種出生,死刑便可免除,而一旦免除了死刑,他們便有多種手段讓自己恢復自由身。
而此刻。
北鎮撫司鎮撫使曹威協同刑部尚書劉應節、大理寺卿陸光祖、都察院左都御史陳瓚,正發了瘋地調查此案。
三法司的主官們壓力甚大。
他們頂著被百官彈劾的壓力以及隨時都有可能被停職的風險,尋找線索與嫌疑人。
此事的兇手和操控者即使非三法司之人,他們也難逃監管不力之責。
……
九月初一,近午時。
文華殿內。
小萬曆坐於御座之上。
沈念以起居注官站於右前方,當值的馮保站在左後方,張居正、呂調陽、馬自強三名閣臣站於下方。
很快。
北鎮撫司鎮撫使曹威與三法司主官劉應節、陸光祖、陳瓚三人也來到了殿內。
此事已過去三日。
小萬曆想要聽一聽三法司的查案進度,故而喚他們前來彙報,令三名閣臣旁聽。
“莫言虛話,直接講案情調查情況!”小萬曆看向三人說道。
沈念看向四人,發現他們都黑著眼圈,顯然這三日沒怎麼睡覺。
這時。
刑部尚書劉應節站了出來。
詔獄擅抓擅拘擅刑審,大理寺與都察院擅複核與監察。
然審查此類案件,還是以刑部為主。
“陛下,經傳喚刑科給事中王紀,臣等四人已確定三法司內的死囚尚渠東卷宗確實經人篡改,篡改時間大約在八月二十五日左右,即臣等將死囚卷宗呈向內閣之前!”
“之後,臣等審訊了死囚尚渠東,審訊了三法司涉及此事的官吏,他們皆稱一無所知!”
小萬曆等人都正聽著,突然發現沒了聲音,不由得都看向劉應節。
“就這些了!”劉應節重重拱手。
聽到此話。
小萬曆的臉色不由得陰沉下來。
“你們調查三日,就調查出死囚卷宗缺漏的一行字不是漏寫,而是有人故意篡改?”
劉應節連忙解釋道:“陛下,當下線索與供詞所反饋的正是這些,不過臣有一個大膽的推測,不知能講不能講?”
“講!”小萬曆提高聲音說道。
劉應節朝前走出一步,緩了緩道:“操控此事的兇手,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竟能同時篡改三法司的存庫卷宗以及河間府的存庫卷宗,可謂是法力通天,即使是臣都難以做到。”
“當朝能做成此事者,只有兩個衙門,而兇手不是這兩個衙門的主官,便是能命令這兩個衙門的權貴,這兩個衙門,一個是內閣,一個是內廷司禮監。臣懷疑,參與此事的兇手,不是內閣三位閣老中的其中一位,便是內廷中某位能掌人事擁有多名內線的太監!”
此話一出。
張居正、呂調陽、馬自強與馮保都看向劉應節,沒想到對方竟懷疑到了自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