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他對基本盤的掌控還是比較牢固的,對侯君集的思想工作也進入尾聲。人員基礎已經攢起來了。
“等等,如果李泰剛才的那番話確有深意……”
李泰又回憶起了其中的另一個細節——
“那他說的對獵犬‘套上嘴籠、修剪利爪’,又意味著什麼?“難道是……
“翦除我的勢力?!”
李明心裡一沉。
開始盤點起自己還在發育的羽翼。
房玄齡?太子段位不夠,動不了這老銀幣。
來俊臣等賤民、流民和工匠?更不可能,堂堂太子才不屑於和泥腿子為伍。
熊孩子們?除了長孫延,太子控制得了誰?
“總不會是和我搶侯君集吧……”
…………
夕陽斜照在侯君集被軟禁的草廬之中。
長孫無忌疲憊地起身。
他沒料到這廝竟能頑固到如此地步。
勸了一整天,也沒有絲毫鬆口的意思。
“東宮詹事乃東宮實官中的最高品級,不可隨意予人。陳國公還是考慮別的官職吧。”
長孫無忌喉嚨有些沙啞:
“閣下的文治比得上魏徵、馬周、岑文字嗎?”
侯君集手靠在桌案上,隨意地說道:“太子既然禮賢下士,要召在下這個罪臣作為幕僚。
“那讓在下做東宮左衛率也行啊。”
繞了一大圈又繞回了原地,長孫無忌不禁嘴角抽搐。
他是代表太子來招撫侯君集,截胡李明的。
本以為許以高官厚祿,能讓這傢伙順利倒戈。
沒想到,侯君集這廝獅子大開口,讓談判變成了討價還價,陷入膠著。
“左衛率乃東宮最高軍事長官。”
長孫無忌耐著性子,第n遍拒絕道:
“就算陳國公你驍勇善戰,但我大唐缺少驍勇善戰之人嗎?“閣下的戰功,比李靖、李世績如何?”
唐朝的東宮相當於“影子內閣”,東宮屬官官職與朝廷官職一一對應,太子接班後可以無縫轉換。
也就是說,侯君集張口就要當未來的軍政一把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得不讓在下懷疑太子殿下禮賢下士的誠意啊。”
侯君集坐在夕陽的陰影中,看不清表情。
長孫無忌微微眯細了眼睛:“我覺得,是陳國公沒有誠意吧。
“閣下是在故意推脫太子殿下的美意嗎?”
侯君集閉口不言。
“是因為李明殿下?”
長孫無忌毫無笑意地呵呵:“就因為那位頑劣小殿下的一句童言,陳國公便死心塌地地要追隨他?
“在下著實不知,閣下竟也童心未泯啊。”
長孫無忌毫不掩飾譏諷之意,講的也是最直白的道理:“李明殿下甚至沒有自己的王府,而閣下卻要因此失去東宮的青睞。
“其中利弊,還需要在下替你解釋嗎?”
侯君集還是不答,只是穩穩地端茶。
送客。
長孫無忌倒也不惱,冷冷地說:“在下雖沒有能力像頑童那般,散播謠言煽動愚民、倒逼朝廷。
“但讓閣下在大理寺再靜養一陣的能力,還是有的。”
拂袖而去。
侯君集坐在陰影之中,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過了一會兒,他猛然抓起桌案上的貞觀律,恨恨書櫃向書櫃。
中原各地區的詳細堪輿圖被撞落一地。
“無恥!比我還無恥!”
他低聲咆哮。
…………
入夜,韋府。
韋待價在書桌邊掌著燈,腦袋一點一點的。
因為最近的前任曹王兼未來魯王,被現任的魯王傅管教得服服帖帖,讓他這個曹王典簽有些無所事事。
也就偶爾去粥攤和貧民嘮嘮家常、去工坊和工匠探討生產工藝而已。
他有一種青春被荒廢的感覺。
這時,門外有響動,讓他的瞌睡一下子醒了。
“父親?”韋待價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
“朝廷發生了什麼?讓您這麼晚回來?”
韋挺抱怨道:
“雍州渭水氾濫,陛下召叢集臣商議對策。
“可我是監察百官的御史大夫,又不是工部尚書,河堤潰壩與我何干?”
對於無來由地被叫去加班,韋挺一肚子哀怨。
韋待價聽了,心情不由得沉重起來:“雍州就在京城之外,乃京畿重地。恐怕入京逃難的流民又要翻番了……
“發生了什麼?今年雨災也並不比往年嚴重,為何仍會發生潰壩決堤?”
韋挺不屑地撇撇嘴:
“當地鄉野的群氓出工不出力。
“除了徭役外,朝廷還出錢出糧,讓雍州府僱勞力修繕河堤,但都入夏了還沒有整備完成。
“耗費工時過長不說,已建成的堤壩也不堪一用,洪水一來就垮塌了。”
韋待價一聽就聽出了問題所在,想起了某位十四郎殿下的名人名言:
“想要馬兒跑得快,哪能不給馬兒吃草?“民夫不肯出力,是不是朝廷下撥資金被州府貪墨了?”
他只是隨口這麼一說。
父親卻突然不說話了。
韋待價抬頭,見對方正滿臉錯愕地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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