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黃,雄黃……
聞著這略帶蒜臭的熟悉氣息,李明的思緒一下子飛回了李世民倒下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記憶,也是雄黃味的。
“淮水以南炎熱,蛇蟲痢瘴較多,所以當地人喜歡內服或者外用雄黃酒,用以解毒殺蟲。
“近年,越來越多南方商人進京,也把這習俗帶到了長安。”
李道宗說道:“李孝恭做過揚州都督,在當地養成了這個習慣,每年端午都要弄幾罈子雄黃酒,不是一次兩次了。”
“嗯嗯……”李明心不在焉地聽著,在記憶裡仔細地搜尋。
他是文科生,中學的那點化學知識早忘光了,所以剛碰到雄黃酒時,他並沒有多想。
他自己也被宮女塗抹過雄黃酒,甚至喝過一兩口,味道就像加了大蒜的酒釀,並沒有什麼不適。
然而,當這種傳統藥材被放到聚光燈下,與三起詭異的、沒頭沒尾的案件相聯絡……
他想到了什麼。
在某個瞬間,李明的雙眼閃過一絲光芒。
但他很快控制住自己,表情歸於平靜。
李道宗察覺了他的異常,忍不住激動地問。
“殿下或有所得?”
李明頗有城府地眯著眼睛,在是或否之間選擇了或:
“目前資訊太少,我還不能斷定,得去其他地方蒐集證據。”
李道宗半信半疑:“您該不會是藉機出去放風吧?”
李明一本正經地反問:
“我是這種人?”
“……”李道宗忍住麵皮的抽搐,嘆了口氣:
“行行行,您還想去哪裡搜-集-證-據?”
最後四個字拖長音。
李明也不客氣,上來就點大菜:“我要去西市。”
李道宗幾乎秒拒:“不行!西市人多手雜,太危險了。”
最大的危險就是李明,這小東西像泥鰍一樣,在人多的地方稍不留神就滑走了。
曾經的某位韋姓看門將軍,就用自己的軍銜驗證了這條血淋淋的道理。
“我要去西市,親自盤查那出售雄黃酒的賣家。”李明小手一攤,故技重施:
“這事關陛下和太子的安危,事關河間郡王的冤情,如果江夏王覺得這無所謂……”
“吾知道了吾知道了,殿下別唸了!”李道宗捂著耳朵。
…………
“寧也不必這麼著急……”
李明揉著被馬背顛得快裂開的屁股,回到了久違的西市。
此時已近正午,但天陰沉沉的,狂風大作,還不算很熱。
“反正來都來了,咱要不先去趟……”
“您不準下馬!”
李道宗直接無視,一夾馬腹,迅速奔向一家酒鋪。
“經過調查,李孝恭所喝的雄黃酒,就來自這兒。”李道宗熟門熟路地介紹,同時一手揪住李明的衣角,防止這廝跳馬而逃。
酒鋪掌櫃熱情地迎了出來:“客官買點,上好的雄黃酒……咦?明哥?”
跟著他出來的還有好幾只老鼠。
李明看見了這張熟面孔,也是一愣:“咦?你是……執失步真?”
又是那個賣啥虧啥的突厥商人。
“你什麼時候改行賣酒的?還把生意做到了郡王府上?!”
執失步真一臉懵:
“什麼郡王?”
“原店主還被羈押問訊著,鋪子剛被這突厥人盤下來。”李道宗解釋道,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李明:
“三教九流,您都認識?”
他對宗室本家的認識被不斷重新整理。
好傢伙,李明殿下簡直是大唐交際花啊。
“唉~我真傻,真的。”
執失步真的臉色頓時憂愁起來,哀怨地念叨著:
“拿了明哥你買木頭的本錢後,我見這鋪子廉價轉讓,就接了過來,誰知道……”
李明看著他滿櫃子的雄黃酒,門可羅雀的客流量,以及滿屋子與他作伴的碩鼠,也不禁捂臉。
不愧是行業冥燈……
雄黃酒季節性很強的,只在天熱時喝。等過了八月,他賣給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