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皇子,為什麼我們這些庶出的……不,連嫡親的皇子,連太子殿下,都不準抬頭看一眼。憑什麼,憑什麼李明,居然能坐在陛下的懷裡?還和他沒大沒小地說著話?守衛呢?宦官呢?大儒呢?擔任禮部尚書的皇叔呢?
怎麼就沒人阻止他?
李恪僵硬地轉動腦袋,發現其他外地來的兄弟們,也都是同樣懵逼的表情。
他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小丑。
本以為這個小弟弟並不受寵,所以賭氣不參加這次秋狩了。
好傢伙,原來不是不受寵,而是被陛下寵到沒邊了!
被父皇親自抱著入場!
連太子殿下,都沒有這般排場啊!
“嘖!”李祐沉不住氣地咂了咂嘴。
此情此景,又讓他想起了那個下午。
他正和舅舅陰弘智在宮裡散著步聊著天。
也是像今天這樣,突然被父皇抱著李明,衝了一波臉。
媽的,這種不會武藝、沒有筋肉,渾身胖成一個球的小不點。
憑什麼成為英雄,憑什麼受盡父皇恩寵?在危難之中拯救社稷的,與父皇縱馬並駕齊驅的,本應該是像本王一樣的健兒啊……
李祐嫉妒得牙齒髮顫,雙眼彷彿要射出一股無明業火。
“五哥。”李愔在一旁火上澆油:“你的訊息,好像也不大靠譜啊。
“李明弟弟這不是非常受寵嗎?”
李祐面色鐵青,胳膊上的青筋一股一股的。
而在另一邊,李明沒有注意、也根本不去在意哥哥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他繼續像一條小八爪魚一樣,整一個纏住了李世民:“哎呀阿爺,你都要把我送出去了,臨行前難道不應該給我一份禮物嗎?
“我覺得平州和營州的人事之權就十分適合,你留著反正也沒用,那地方本來就是土人自治的,不如就送給我唄~”
“你都特麼從哪兒聽來小道訊息的?給老子滾!”
李世民實在忍不住了,揪住他的衣領,把他從自己身上撕了下來。
接著,他縱馬脫離了隊伍,徑直來到皇子的佇列前。
在一眾庶出皇子們訝異到無以復加的目光中,李世民親自下馬,把李明輕輕放到了地上。
還拍拍他皺著的小衣服,嘴裡很不文明地埋怨著:
“你別聽他們瞎勾巴亂說。”
李明抽噎著:
“你最親愛的小兒子的最後一個小小願望,你都不願意滿足……”
咚,李世民暴躁地賞了他一個爆慄。
“假哭你妹!再多學學吧!”
擺平了李明,李世民裝作無事發生,矯健地跨上了白馬。
發現周圍有一圈懵逼的眼神,正灼灼地盯著他和李明二人。
李世民清清嗓子,瞬間變得威嚴無比:
“誰許你們平身的?”
包括最強壯的李祐在內,所有庶子就像瘟雞一樣,乖乖低下了頭顱,瑟瑟發抖。
直到現在,他們才恍然意識到這個殘酷的差距——
李明可以像普通的孩子一樣,隨意在父皇懷裡撒嬌。
而他們,連看一眼都不被允許!
李恪心中生出了莫名的挫敗感,下意識地瞥向太子那邊。
三位嫡子毫無波動,顯然今天的所見不是第一次,他們早已司空見慣。
“切,小氣。”
李明還在對陛下罵罵咧咧的,鬆了鬆衣領,大咧咧地向兄弟們打招呼:
“李恪大哥,你來啦?揚州那邊兒的雄黃酒少喝啊。
“李愔大哥,好多你們那兒的土人來為孝恭伯伯祭奠。他們雖非中原人士,但也有情有義……”
“小明,小明!”李治低著腦袋跑過來,當頭給了李明一個爆慄,把他拖到了自己身邊站好。
這場風波這才告一段落。
一切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既沒有引起什麼騷動,也沒有影響秋狩儀式的安排。
但庶出的皇子們,尤其是外地就藩歸來的諸位藩王,忽然覺得眼前的所見不太真實。
這真的是父皇嗎?對一個兒子,居然能寵愛到這種地步?
他們覺得三觀都崩塌了。
而隨之一同崩塌的,還有一切對李明的懷疑。
父皇李世民,是一位非常現實的政治家。
非常的寵愛,需要非常的功績做支撐。
也就是說……
朝廷邸報所記載的,其實句句屬實?
這位在典禮上都放肆不羈的乳臭兒,真的幹出了非凡的成就?
所有庶子們都低著頭,眼睛瞥向了謠言的中心——
齊王,李祐。
本以為這傢伙一直窩在長安不就藩,訊息能靈通一點。
沒想到,遠不如突然冒出來的可疑出版物《長安快報》靠譜……
李祐滿面漲紅,好像被扇了幾個耳光似的。
嘴裡一直喃喃著什麼。
…………
“哼,那又能如何?”
陰德妃與其他妃嬪一道,站在大道的另一側。
她也和姐妹們一道,全程目睹了李明在陛下懷裡撒嬌的模樣。
只能說,對整天窩在後宮、像乾涸的莊稼渴求甘霖一般、渴求著陛下聖眷的女人們而言。
這景象,有點太震撼、也太招人恨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就是這小子把皇恩都抽乾了……
韋貴妃甚至為武才人慶幸起來。
她若在場,不知會如何尖叫抓撓……
“可再受寵又如何?”
陰德妃從牙縫裡,露出一絲冷笑:“那孩子,不還是要被陛下送出去,成為別家的孩子嗎?”
此話一出,立刻讓嫉妒得質壁分離的女人們冷靜了下來。
是啊,糾結於李明是否真的立下大功、是否真的受寵,這是本末倒置。
今天的重頭戲,是正式宣佈“將李明過繼”一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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