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商人雖然是侯君集滅高昌的直接受益人,但他們賺錢還來不及,誰有空摻和朝堂的事啊。然而,透過口口相傳,廣大不識字的平頭老百姓們終於知道了“侯將軍立功被抓”這件事。
而且民間的想象力是無窮的,流言如脫韁的野史。
夠野夠史。
什麼“皇帝為霸佔小嬌妻而陷害將軍”,什麼“斷袖太子為霸佔將軍的孫兒而陷害將軍”,什麼“皇帝為了霸佔將軍而陷害將軍”。
你敢說,他們敢信。
當這陣鉤子文學的歪風再次吹進武侯衛的耳朵時,他們猛然發現,這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迅速上報。
而在兢兢業業的武侯衛上報之前,朝堂上的諸位“奸臣”便早已體會到了輿論洶湧。
例行小朝會上,文臣們一個個臉色鐵青。
西征高昌這場恥辱性的大勝,已經成為這兩天全京城最大的話題。
他們在家裡都被噴得耳朵起繭子了,同族噴,族老噴,連老婆孩子都在噴。
噴他們妖言惑君,讒害忠良。
甚至一些遠房親戚都藉故和自己斷了往來。
甚至連府上的家僕們,看他們的眼神也越來越古怪了。
而在龍榻上,李世民的表情也相當精彩。
他有種嗦了螺螄粉的感覺。
鼻子說:屎!腦子說:好吃!
理性分析,這波突如其來的輿情,其實是在給他打助攻。
因為李世民本來就不想關押侯君集,是文官集團在和他打擂臺。
但民間對朝廷的批判又讓他很不開心。
給事中許敬宗率先發言,請求對老百姓出重拳:
“刁民居然敢毀謗朝廷,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刁民了,此風斷不可長!臣請陛下儘早斬了匪首,將傳謠的愚民全部關入大牢!”
群臣覺得這位老儒生的法家思想疑似有點太極端了,沒有人理會。
畢竟大家又不是真的奸臣。
尚書右僕射蕭瑀先瞥了一眼坐在前面的房玄齡,見老上司兼老對手不動如山,便起身道:
“近日,城中突然出現來路不明的傳單。臣懷疑,民間流言皆源自此,應該詳查,從源頭上遏制這股歪風。”
房玄齡看都不看他一眼,淡然反駁道:“那些文章,臣都看過。都是溢美之詞,只是文筆幼稚罷了。
“若因此就治別人的罪,天下人誰還敢為朝廷作文?”
蕭瑀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關於那些奇怪的傳單,李世民已有所瞭解。
裡面的內容更讓他迷惑。
拋開那聳人聽聞的標題不談,文章倒全是褒揚之詞。
可問題是,明明每個詞都是好詞,為什麼組合起來就這麼膈應人呢?
尤其是那個署名“孝逸”的,也是這些文章中唯一自帶署名的。
馬屁全拍到馬腳上了,讓李世民的尷尬癌都犯了。
別的文章作者不好說,這個“孝逸”一定是在諷刺!冷眼旁觀著聖上陰晴不定的臉色,門下省侍中、職業噴子魏徵直言不諱道:“堵塞民眾的嘴,比堵塞山川更危險。陛下,你也不想當週厲王吧?”
都搬出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典故主角、最後潤出鎬京的周厲王來了,李世民還能說什麼。
“……玄成說的就是朕想要說的。在我泱泱大唐,百姓怎麼能因言獲罪呢?賞綢十匹。”
魏徵拜謝,這場輿論風波就這麼翻篇了。
李世民立刻換上煩惱的表情,順著這話題說道:“現在輿論洶湧,民怨沸騰,諸君有目共睹。
“天下人都說朝廷卸磨殺驢、殘害忠良,言語頗有不敬,相信諸君也都有耳聞。
“所以,關於侯君集該如何處置,朕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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