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雄文,讓李世民振奮得雙拳緊握。
恨不得現在就給天下士族門閥一人一耳光。
他定了定神,慢慢捲起文章,一邊卷一邊笑:
“此子英果類我啊!”
這句話一般是父皇對兒臣的最高褒獎。
但如果李明在現場,橫豎得來一句“老登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這些花活李世民自己也整不出來。
別的不說,這種新形勢下的輿論戰,全大唐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打的。
“只可惜,此子是最小的第十四子,還是個庶出的,嫡、長是一個都不沾邊。”
李世民不禁喃喃。
庶出的也好。
這個受迫害妄想的鬼才,如果有朝一日真能統攬大權,天知道會把國家攪合成什麼樣子。
讓他安安分分地戍守一方、拱衛京師,足矣。
李世民一半埋怨、一半好笑地嘀咕著,又認真翻閱起其他孩子的“檢討書”。
並不因為作者都是逃課的熊孩子,而有半點懈怠。
因為他同樣想看看,士族之後對同一件事的評價。
作為一國之君,偏聽是大忌。
必須瞭解不同立場之人的意見。
“哦?哦?哦?”
李世民的表情越來越精彩了。
“這真是那些紈絝能寫出來的東西?!”
孩子們也在以韋家豪宅為例,聲討門閥士族的種種特權。
而且,他們和李明出壞主意的說理套路還不一樣。
大概因為各自在帶節奏事件中的分工不同,孩子們以抒情為主,十分有煽動性。
讓讀者不禁義憤填膺,忍不住振臂高呼:地主豪強真該死啊!
若不是親眼見證了這些小破孩帶的節奏,李世民真以為這是請幕僚文吏捉刀的。
開口就是天下蒼生,閉口就是大唐藥丸。
壞了,阿爺阿翁的核心科技都讓下一代學去了。
“怪了,他們不是士族家的孩子嗎?
“怎麼不站在士族那一邊呢?”
李世民雖然口中稱怪,但嘴角的笑意是掩飾不住的,得意洋洋地捋著八字鬍。
既然士族能規訓皇族子嗣。
那同樣的,皇族自然也能規訓士族子嗣。
寇可往,我亦可往。
好啊,李明,你教他們教得很好啊!李世民一頁一頁地仔細閱讀,其中有一篇文章格外合他心意。
皇帝作為天子的權力是無限的……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這些理念實在太先進了,李世民恨不得把這些條文原封不動地抄進《帝範》裡,好生教導太子。
然後一看文章作者姓名,李孝逸。
這小孩兒他認識,還是位宗室,而且關係也不遠。
李孝逸的父親李神通,是李世民的堂叔,也是一員宗室猛將,可惜早逝。
嘶~孝逸。
不就是那個在傳單中唯一署名、寫得最肉麻最招黑的那個“孝逸”嗎?
李世民的表情垮了下去,嫌棄地移開文章,總覺得是在明吹實貶。
不過拋開這個疑似陰陽怪氣的宗室,其他孩子的文章都讓他非常滿意。
李明對下一代的教育很成功嘛!
相較之下……
李世民的臉上蒙了一層陰霾。
李治的表現,讓他很不滿意。
跟什麼大儒學習,學個屁!就應該去民間,多多摸爬滾打一番!“嗯……此事再議,先把手頭的問題解決。”
士族抱團的問題,已經讓李世民頭疼許久了。
必須優先處置,讓他們內部先掐起來。
而在河北與關隴計程車族集團之間,他想到了一根絕妙的楔子。
“記得楊氏曾請求朕賜一門婚事,讓崔挹與李令結為連理來著……”
李世民仰頭思考一陣,召喚大伴:
“把長孫無忌叫來,有事商量。”
…………
御史大夫韋挺,應召前往兩儀殿。
他一路腳步輕快,心裡美滋滋的。
因為他給自己的獨生女尋了門好婚事。
他有六個兒子,卻只有一個女兒。
為了這顆掌上明珠的婚事,他煞費苦心。
終於,以《氏族志》的排位為“嫁妝”,韋挺說動了崔仁師。
為他女兒與崔仁師之子崔挹搭上了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