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肘擊之中,錘鍊出了華夏民族的民族魂。
“這句話說得輕巧漂亮。
“但是,如果真的參與到其中的歷史程序,可比歷史書裡寫的要沉重多了……”
李明喃喃著,望向不遠處的河堤。
男男女女們正在辛勤加固河道,在督工的指導下,開挖排水渠,將積水排空。
老人小孩也沒閒著。在遠處的田野裡辛勤地彎腰勞作著,試圖在秋天之前,種一些耐澇耐鹽鹼的菜蔬出來。
天上雖然掛著厚厚的烏雲,但是畢竟是夏天的正午時分,只要雨一停,天氣其實是十分悶熱的。
但是這裡的人們一刻也不停歇,埋頭苦幹著。
逝者已矣,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地離開這個世界,或許是賊老天最後的一點仁慈吧。
但是生者必須揹負著這一切,繼續前行。
日子總得過下去。
“陛下?!”
有人十分眼尖,大老遠就認出了李明,不由得大喊一聲。
畢竟李明很有標識度,一個小孩如果渾身散發著慈祥的光輝,那多半就是咱們的神皇陛下了。
“草民拜見陛下!”
大傢伙嘴上叫得恭敬,可是實際行動可一點也不畏手畏腳。
呼啦啦全擁了上來,把李明身周圍得水洩不通,兩位便衣的大內高手根本無從招架。
如果有誰在這時候起了賊心,那麼李明多半是難逃一劫的。
不過,滑州的百姓又哪裡會害自己敬愛的陛下呢?嚴格意義上來說,滑州並不屬於大明的“原始股東”,而是在戰爭程序中,在明、唐兩邊反覆橫跳的騎牆派。
是李明的實際表現,征服了他們。
在遭災的第一時間,這位龐大帝國的九五之尊就不遠千里地來到此地,不惜千金之軀,在堤壩上就這麼住下了。
不僅姿態做足,這位陛下還展現了超強的能力。
在他的統一排程下,災區迅速恢復秩序,及時挽救了不知多少生命。
有這樣一位天子,滑州百姓們覺得,是他們三生有幸啊。
“陛下萬福!陛下萬福!”
熱情的中原百姓,對李明的擁戴一點也不比遼東的原始股東們差。
“啊,好啊……”
李明應和著,心裡很不是滋味。
多麼好的百姓啊,他們本不該迎來這般命運。
誰應該為此負責?這是誰的錯?首先排除倭人。
對於島民,李明本就不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期望。
他們做出再卑鄙下作的事,也不該感到生氣,因為壞人的任務,就是幹壞事。
這同樣不是馬周、張謙等一票滑州官員的責任。
禍事雖然出在他們的轄區,但鍋不在他們。
這些基層官吏,已經做得很稱職了。
雖然民夫隊伍裡混入了細作是他們的問題。
可是,考慮到當時的實情,這也是在所難免的。
動動嘴皮子很簡單,可是真要落到實處,有多難只有自己知道。
這份責任歸來歸去,還是得歸到李明自己的頭上。
“怪我,都怪我……”
面對熱情的災民,李明面有愧色,喃喃道:
“是我的錯誤,沒有及時刨除‘根因’,以至於此……”
怪我,都怪我不夠窮兵黷武。
沒有第一時間渡海,把倭人的根給刨了!…………
唐州。
國務衙門裡,人聲嘈雜,沸反盈天。
不僅是國務衙門,三省六部各個衙門,大家都忙到飛起。
黃河改道,國家都亂成球了。
必須依靠這些官僚機構,將亂成一團球的各項事務再一一重新理順,分發給各地執行。
這才讓這個新生的國家沒有散架。
不僅沒有散架,廣袤的華夏大地上甚至沒有一起民變。
全國上下都擰成了一股繩,全力對抗著災魔。
經歷如此浩劫,一個國家還能這麼團結,這是前所未有的。
一方面,這當然得益於神皇大帝的英明領導。
尤其是“生產大隊”制度,使農民之間、大隊與大隊之間可以互助,互相扶持著挺過難關。
公社制度的優越性,在大災大難之中得以完全體現。
當然,另一方面也離不開諸位大臣的努力。
其中最努力的那位,並不在衙門裡坐著。
…………
“什麼?你說陛下要下罪己詔?!”
房玄齡從病榻中驚坐起。
他的好大兒,房遺則,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是的,父親。”
“唉!陛下真是……現在已經亂成一鍋粥了,怎麼還要再添亂?!”房玄齡真的很苦惱,表情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這段時間,他雖然沒有去單位上班,但是依然逃不過居家辦公的命運。
監國長孫無忌可沒有放過他,把“權力”——換一個更貼合實際的詞,工作——源源不斷地往相府裡塞。
明明都在家養病了,怎麼還越休息越累了呢?
不過,好在房遺則嚴格遵守明哥在臨走前的囑咐,每天定時定點給老爹捎上大明特色宮廷菜——
不加油水的肉蛋奶,菜蔬米麵,以及,一成不變的雞胸肉。
你還真別說,這麼被迫“服用”一段時間下來,房玄齡的體力和氣色果然好多了。
現在他還躺在臥榻上,純粹是因為昨晚上熬夜辦公了,中午趁機小憩一下。
然後,就從兒子嘴裡聽見了這麼炸裂的資訊。
“把天災歸到自己頭上,會讓天下人以為大明失去了天命,以為天子不修德政,這些陛下難道不知道?
“現在全國難得團結一致,沒有發生什麼動亂。
“難道陛下是覺得太平靜了,生怕搞不出什麼事端嗎?!”
房玄齡連續發出一串吐槽。
他才不管陛下這那的。
學生犯錯,作為老師就應該糾正。
房遺則看了大諫臣父親一眼,將手裡的文書遞了過去。
“這是罪己詔的草案,您先過目?”
“這是生怕局勢還不夠亂……”房玄齡嘟噥著,不情不願地接過。
只是掃了一眼,他的眼神忽然一亮,不由自主地感嘆一聲:“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