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晨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船隊的梢公就開始忙碌起來,用竹篙賣力的撐動,調整船身位置準備起航。
還有一些水手在整理纜繩,在船上來回走動的聲音傳了出去。
很快,崑山縣碼頭上,密密麻麻停泊的北上商船也都鮮活起來,彷彿全都甦醒一般。
沒多久
鄭國輝騎著馬帶著親衛隨從便出現在晨曦的道路上,他昨晚坐鎮在崑山縣城中,一早便趕回了碼頭。
留守在船隊中的幕僚師爺鄭國泰,清兵隊長鬍祖清等人連忙下船迎接。
見過禮後,眾人簇擁著鄭國輝大人來到官船上。
鄭國輝踏上官船以後,目光宛若鷹隼一般掃視河面,見到碼頭邊靠泊著黑壓壓的商船,一路排過去直到堤岸盡頭。
往少了說,至少有五六十條商船。
他冷笑了一聲,問道;“這些商船,都是跟隨著本官北上的嗎?”
鄭國泰略有些不知所以的回頭看了一下,隨後點點頭道;“稟報大人,南下的商船天不亮就拔錨起航了,如今依然滯留在此的商船,十之八九都是北上。”
“既如此,等待為何?”
“哦,有可能是想尾隨在我官船隊身後,獲得庇佑,畢竟前兩日的匪寇襲擊太嚇人了,這些商船害怕的緊。”
“如此的話,這兩日可有商船前來慰軍?”
“稟報將軍大人,有幾艘船帶來了些魚和雞鴨,數量不多,幾十斤而已。”
“哼,果然商賈之徒唯利耳,牽著不走打著走,不能給他們好臉色看。”鄭國輝神情冷峻的冷哼一聲,向前走了幾步後,轉過身來吩咐道;“國泰先生,就麻煩你帶著人走一趟,給後面的這些北上商船一一通知到位。
鑑於前日惡戰一場,官軍傷亡甚重,緊缺撫卹銀兩,特徵受惠商船每艘三百兩至五百兩公募銀,視貨值多寡徵收。
各船自報載貨,糧米等一律每船三百兩銀子,錦帛鹽鐵400兩~500兩不等。
即刻通知下去,限時半個時辰繳納。
過時不繳納公募銀者,以捻匪同黨論處,商船貨主殺無赦,貨物抄沒交公,特此諭告。”
想想都來氣,他這兩日停在崑山城中處置事務,這些北上的商船沒有誰前來慰問官兵,視之為理所當然。
老子的船在前面打生打死為你們開路,大部分的商船裝傻充愣,僅有的那麼幾個也拿點臭魚爛蝦來應付。
老虎不發威,真的當我病貓啊!既然如此那麼就狠狠的刮一層地皮,讓這些貨主不死也要脫層皮。
很快就要組織第二批南下的隊伍,用錢的地方太多了,不搜刮不行啊。
“將軍大人,學生謹遵吩咐。”鄭國泰僅僅微微一愣神,便立刻應了下來。
隨手點了鄭富一隊人,跟著他沿岸開始大聲通知商船,在半個時辰內前來繳納公募銀,並且申報貨物品種等待稽核。
申報貨物品種與實際不符者,處罰加倍。
只聽到銅鑼聲響處,原本寂靜的河岸邊瞬間沸騰起來,那些商船的貨主叫苦不迭,一個個後悔莫及。
原本都指望省兩個銀子,沒想到這次要大出血了。
這就是典型的“牽著不走,打著走”,按照將軍大人的話就是“賤皮子”。
官船隊衝在前面打生打死,舉凡會做人的主事兒,幾十艘船湊上個一兩千兩銀子,那還不是灑灑水,送到官船隊這邊孝敬一下。
既有面子,又有裡子,這原本是應當應份的事兒。
可全都縮著腦袋裝鵪鶉,這下玩岔屁了吧。
半個時辰後
那些商船的貨主排著隊,滿臉苦澀的錢來繳納銀子,很多人東拼西湊好不容易才湊齊了。
還有的貨主實在沒辦法,只能拿出金釵玉鐲,收藏的珍玩字畫或者船上運載的布匹鐵料抵銀子,一擔又一擔的挑過來。
這又忙碌了許久,才算漸漸消停。
眼看到了中午時分,鄭國泰點算完共計收了13700餘兩(注;含折銀貨物),算是狠狠的肥了一波。
至於複核,出言恐嚇一下就算了,倒不必真的那麼去做,也沒那個閒工夫。
報到鄭國輝那裡,鄭國輝正在二樓飲茶看書,當下放了問道;“全都收繳齊了嗎?”
“回大人,除了安家的兩條船,其他全都收繳齊了。”
“安家,什麼來頭?”
“回大人,就是魯省安家,前朝康熙爺的那會兒,伺候納蘭明珠大人的那個鹽商安家。”
“是他家……”
鄭國輝聽了以後神情震驚了,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來,這可真是如雷貫耳的大家族啊!
怪不得鄭國輝震驚,這個安家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