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沃城內,距離聖彼得教堂不遠的地方。
鄭國輝站在工地腳手架外面的空地上,身邊是一個白人神父和鄭順,王學懋,鄭毓蘭等人,對著圖紙正在議論著。
王學懋與鄭毓蘭都是維揚鹽商出身,是被欽定砍頭的罪犯,家裡人花錢找了替死鬼,把他們撈出來留下一條性命。
但從此以後
不能以真實姓名現身於世,鄭國輝先把他們藏在崇明島,下南洋時,就帶到棉蘭老島上來了。
到了這地方,這哥倆也就不想其他心思了,一門心思準備定居下來,繼續在南洋這地方經商。
這個白人神父是荷蘭人韋霍斯特-庫珀,是達沃城教堂神父,同時也是文學家和工程師,善於建造房屋,橋樑,還會拉小提琴,是個多才多藝的人。
韋霍斯特神父向鄭國輝請求可以在華人僑民中傳教,得到允許後,代價就是要貢獻力量,主持房屋橋樑的建造還要傳授知識。
王學懋與鄭毓蘭這兩人,如今都是神父的學生。
在南洋地區做生意,聽不懂鬼佬的話可不行,韋霍斯特神父就是精通幾國語言的人才,能夠熟練用荷蘭語,德語,英語和法語會話,還能簡單的用西班牙語溝通。
這樣的人才,已經不能用多才多藝來形容了。
擺在眾人面前的圖紙,是南德意志地區一座宮廷式建築的圖紙,共有4層,是典型的德式古典復興建築風格,特徵是高高的屋脊和尖塔。
“尊敬的將軍大人,您所看到的這套精美的建築圖紙,是我個人珍藏之一,我認為這樣的建築蘊含古典復興建築美學精髓。
建築四周的尖塔並非多餘,恰恰是畫龍點睛之筆,是優美和獨有的。
而這些雕刻精美的拱券門窗,就像賦予了建築華麗的外衣,是如此的高貴,迷人和讓人沉醉。
在這裡,將它復刻出來,會是一件極有成就的事情。”
韋霍斯特神父很有一些藝術家的神經質,說話的時候誇張的揮舞手臂,加強自己語言的力度。
在將軍大人面前,這是一種很不敬的行為,鄭順忍不住向前站一步,剛要開口斥責。
鄭國輝擺了下手,他不是那種所有人讓都要恭敬服從的大人物,尊重具有廣博學識的人,神情和煦的微笑說道;
“這確實是一件建築傑作,必然能夠給達沃城帶來截然不同的歐洲建築風格,本將軍很期待。
這樣的一座建築,多長時間能修建完成?”
“這要看投入的人力物力,還需要技巧高超的石匠或者說雕刻家,在這些都得到充分保障的情況下,二至三年就差不多了。”
“勉強可以接受,這確實是體量比較大的公共建築,適合於大型社交活動,也是一座城市應該具備的公共設施。”
“我非常同意您的見解,尊貴的將軍大人。”韋霍斯特神父沒有意識到其他人神色的異樣,用手指著堆放在建築工地的白色大理石說道;“我計劃用哈姆達山谷純白大理石建造這座建築的主體,會呈現出非常美麗,聖潔的效果,而且經久不變,能夠承受歲月數百上千年的侵蝕。
而那些具有美麗天然花紋的淡黃色大理石,則可以用於雕刻精美的拱券門窗,羅馬柱花紋,藝術配飾等等。
若是能在關鍵位置貼上金箔,上帝呀!那將會是超越原作的奇蹟,具有震撼人心的美麗……”
面對著雜亂的腳手架,和僅僅1m多高的石砌牆體,韋霍斯特神父已經能幻想到建成後的恢弘景象,深深的為之陶醉了。
“咳咳……那個容後再議。”鄭國輝不得不打斷這個極具藝術氣質的神父。
還踏馬貼金箔,難道不花銀子的嗎?他的眼睛認真審視著建築圖紙,用手點了點圖紙上古羅馬風格的人體雕塑,皺著眉頭說道;
“神父,你應該知道華夏民族比較保守,傳統習慣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這建築圖紙上的人體雕塑有些過於裸露,在雕刻的時候,適當的用衣襟遮蓋比較好一些。
尤其是這女人……”
韋霍斯特神父立馬叫了起來,聲音又高又尖;“哦,上帝呀!這不是什麼女人,這是狩獵自然和月亮女神阿爾忒彌斯,代表了純潔和自由,瞧她手上拿的月桂枝,這是自由的象徵。
還有這一位,她是愛和美的女神阿芙洛狄忒,象徵著愛情和美麗,瞧她婀娜的身姿多麼動人。
哦……上帝呀!
人體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不能用淫邪的眼光去看待它,那是真正的褻瀆……”
“住口!放肆,你這個妖僧!再敢胡言亂語,老子一刀砍了你腦袋……”鄭順聽到通譯的話,瞬間便暴怒了起來,惡狠狠的一下子抽出了腰間的刀。
膽敢出言侮辱將軍大人,那比殺了他還難以接受。
鄭順是出生於鄭氏家族的家生子,忠誠已經融入到血脈中,從祖輩傳下來的家訓,就是忠誠,像狗一樣忠心看護門楣。
這就是家生子的處世之道,緊緊抱著主人的大腿,在這艱難的世道就不愁吃,不愁穿,活的比世上大部分人都要滋潤。小門小戶的家僕,在主人門第衰落的時候,有可能反噬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