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婦人來的快,去的也快。匆忙間不知誰被裙子絆住了腳,在臨水閣外跌倒了一片,傳來“哎呀”的負痛聲音,很快走的一乾二淨。
臨水閣內布政使遏隆的臉色鐵青,方才打了夫人一巴掌,他是又心疼又惱怒,不免就恨上了鄭國輝。
布政使夫人也是宗室之女,向來眼高於頂。
對那些漢人奴才呼來喝去,即便是前來拜會的金陵知府也不加以顏色,習慣了囂張的態度。
沒想到在鄭國輝這裡撞得頭破血流,忍一下就那麼難嗎?
布政使遏隆也是慣性思維,幾人在清量田契房產時愉快的合作了一把,鄭國輝表現的相當謙和低調,讓他誤以為好拿捏。
鄭國輝現在還不高興呢!
我認的老大是福珠洪阿,你踏馬遏隆是誰呀?
我督標營是軍響要你發,還是裝備要你開支,或者什麼捏在你手裡?
還是說你能左右朝廷軍機處,給我金陵城守尉的官職升個一級,抑或賞個爵位下來?
什麼都做不到,我踏馬認你是誰呀?
鄭國輝毫不顧忌兀自生氣的遏隆,坐下來翹起腿,拿了一塊精美的糕點放在嘴中咀嚼著,伸手又端起茶飲了一口。
這才放緩語氣說道;“遏隆大人,本將軍也並非不明事理的人。今天是貴夫人做的過了,直把本將軍當成呼來喝去的下人,這個蠢女人是踏馬的想瞎了心。”
鄭國輝說著怒氣衝衝一拍桌子,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直接把遏隆嚇的一個激靈,心頭泛起一絲恐懼。
遏隆這時候才想起來,眼前這位將軍雖然年輕,但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
好好的……得罪他幹嘛?
唉,今天這事兒辦的……真可謂偷雞不著蝕把米。
一絲後悔的情緒油然而生,遏隆飛快的撇了一眼鄭國輝的臉色,沉默沒有接話。
鄭國輝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水,狀似無意的問道;“遏隆大人,您覺得和麾下曾精兵數萬的江浙巡撫曾國荃相比,孰強孰弱。”
“咳咳,本官遠遠不如。”遏隆這時候明顯慫了,悔意在心中已經佔據大半。
“本將軍都不鳥他,當場就敢頂撞曾國荃。若是把老子逼急了,抽刀先砍了你們這些狗官,連那個蠢女人一併收屍,讓你們閤家團圓,大不了落草為匪唄。”
“咳咳,不至於,不至於,鄭大人言重了。”遏隆臉上勉強擠出笑容,他真的對這些廝殺漢產生心理陰影。
一言不合,就要打要殺的作派,讓遏隆脆弱的膽量無法承擔,心中嚇得要死。
生活在溫柔鄉中,如今的八旗子弟早已經沒有了入關之初的血性。
遏隆在官場上春風得意,在這江南煙雲之地又好撈錢,家中妻女俱全,怎麼可能願意與這些狠人交惡?想了下,遏隆忍痛說道;
“鄭大人,還請暫歇雷霆之怒。
須知本官原意是好的,想到鄭大人年輕尚未婚配,若是能玉成兩家的姻緣,豈不是好事一樁。
惜乎賤內婦人之見,生生壞了一樁好事。
本官代賤內賠禮就是,稍晚時候,著人將1萬兩白銀奉到府上,謹做些許補償,還望將軍不吝收下才是。”
看到對方拿出真金白銀來,鄭國輝臉色緩和了許多,仰頭哈哈一笑說道;“哈哈哈……如此甚好,那麼本將軍就在營中靜候佳音。”
說著便站了起來,大步的向外走去,遠遠的留下了一句話;
“遏隆大人,長毛匪患流毒未清,本將軍好心提醒你一句,還是要管束好內宅才是,別給府上招災引禍。”
話音未了,人已遠去。
這明顯威脅的話,遏隆坐在茶桌邊呆了半晌,神色變幻不定。
良久之後這才長嘆一聲搖搖頭,自語道;
“罷了,罷了,今日本官真是自取其辱啊!好端端去撩撥這個鄭瘋子幹什麼?此人乃是殺人如麻的亡命之徒,美玉不與瓦罐碰,今後敬而遠之就是了。
吃一塹,長一智啊。”
想到還要去內宅哄夫人,弄得什麼體面都沒了,遏隆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心中早已被悔意佔滿。
至於怨恨,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
鄭國輝帶著隨身親兵離開瞻園不久,在半路上碰到氣喘吁吁跑步前來的一標人馬,數量有400多人,全副武裝正是自己的手下。
他當即下令人馬迴轉,肯定不能去圍布政使衙門,那就鬧大不可收拾了。
就當調兵出來跑個操,順道兒武裝巡邏下街面,震懾意圖不軌之徒,這沒啥毛病吧?
鄭國輝原意也就是嚇嚇遏隆,這些八旗宗室子弟差不多都一個德行。
狐假虎威一個比一個厲害,若真踏馬擺明車馬拉出來幹,立分生死,那可比誰都慫,一群軟蛋。
不瞎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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