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年前。
紫雪蓮毒照例發作的那天,雲成玉正坐在藥王谷的寒玉亭中,望著滿山紅葉出神。
多年前,烏竹眠身死,師門眾人各奔東西,有的不相信她真的死了,想去尋找她的殘魂,有的則是想去尋找能讓她復生的方法,他卻大病了一場,只能臥病在床,而且身上的紫血蓮毒似乎也更嚴重了。
雖然找到了八階淨水蓮花丹的丹方,所需靈草也準備好了,但是藥王林無愆對煉丹暫時還沒有把握,畢竟八階靈丹很不好煉製,雲成玉知道他爹孃和師門其他人擔心自己的身體,見他娘哭得眼睛都腫了,他終於妥協,搬到了藥王谷養病,以便林無愆能隨時瞭解他的病情。
只是,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秋風卷著幾片紅葉飄落在雲成玉的雪狐裘上,雲成玉伸手接住一片,指尖卻突然一顫,紅葉抖落到了地上。
一股熟悉的寒意從骨髓深處蔓延開來,如同千萬根冰針刺入血脈,他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蒼白的唇邊溢位一絲暗紫色的血跡。
“少主!”
身後的侍從立刻上前,卻被雲成玉抬手製止:“無妨...老毛病了。”
他勉強勾起一抹淡笑,從懷中取出一個青玉小瓶,倒出一粒赤紅丹藥捏在蒼白的指尖,卻遲遲沒有服下,他盯著指尖新生的冰裂紋,玉色面板下蜿蜒的藍紫色脈絡如同毒蛛織網。
藥是藥王特製的“赤陽丹”,能暫時壓制紫雪蓮毒的寒氣。
雲成玉看了半晌,才緩緩張嘴服下赤陽丹,丹藥入腹,一股暖流擴散開來,與體內的寒毒相抗,他順勢閉目調息,長睫在蒼白如雪的臉上投下兩道陰影。
片刻後,他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慮,輕聲呢喃道:“這次的藥……效力似乎不如從前,去請林藥王來一趟吧。”
侍從領命而去,雲成玉獨自留在亭中,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這枚玉佩是四師弟千山煉製的防禦法器,阿眠還刻下了多重禁制,除了師門的人以外,沒人知道,裡面封印著一道守護神識的秘術。
多年來,他一直未曾動用,但最近……
“成玉哥哥!”
忽然,一個清脆的女聲打斷了雲成玉的思緒,林繁漪提著藥籃款款走來,一襲淡綠紗裙襯得她膚如凝脂,她眉眼含笑,溫婉大方,卻在看到雲成玉唇邊的血跡時頓時變了臉色。
“又發作了?”她快步上前,取出絲帕想要為他拭去血跡,動作看似輕柔,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強勢:“父親說過天氣轉涼,你要格外注意身體。”
雲成玉微微側頭避開她的觸碰,灰青色的眸子裡一片冷淡,語氣平靜:“不礙事,已經服過藥了。”
林繁漪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但很快又恢復了溫婉笑容:“成玉哥哥,父親近日正在嘗試煉製淨水蓮花丹了,說這次定能徹底清除你體內的紫血蓮毒。”
“是嗎?那真是有勞林藥王了。”
雲成玉語氣平淡,目光卻敏銳地捕捉到了林繁漪眼中一閃而過的異樣光芒。
自一個月前起,他就察覺到這對父女有些不對勁,先是林無愆開始頻繁詢問他靈骨的狀況,後是林繁漪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幾分令人不適的熾熱。
起初他以為只是自己多心,畢竟從他出生起,就一直是林無愆在為他看病,而且多年前,雲家曾對林無愆有恩,他爹孃也很信任這個名聲不錯的藥王。
但接連幾次服藥後,他隱約能感覺到體內靈力的流轉變得滯澀,彷彿有某種無形之物在侵蝕他的神識。
“成玉哥哥,”林繁漪突然靠近一步,身上淡淡的藥香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異香鑽入鼻尖:“父親讓我問一下,你的靈骨近日可有異常?”
雲成玉眸光一凜,面上卻不顯:“為何突然問這個?”
“啊,只是……”林繁漪眼神閃爍:“父親擔心寒毒侵蝕靈骨,影響藥效。”
“告訴藥王不必擔憂,靈骨無恙。”雲成玉起身,攏了攏衣袍,淡然一笑:“我有些乏了,先回房休息。”
看著他的背影,林繁漪的眼底掠過了一絲憤懣和恨意。
離開寒玉亭,回房的雲成玉卻並沒有休息,而是隱匿身形,繞道去了藏書閣。
他需要查證一些事情。
藏書閣最裡間的暗格中藏有藥王谷歷代收集的醫典毒經,沒人知道雲成玉知道這事,多年前,他常在藥王谷養病,早就摸清了很多地方。
他取出一本《百毒志》,翻到記載紫雪蓮毒的那頁,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停在一行小字上:“紫雪蓮毒,寒性劇毒,唯天生靈骨可抗。然靈骨若損,毒發必亡...”
後面幾行字被人為塗抹,但依稀可辨“靈骨移植”、“生傀”等字樣。
雲成玉眉頭緊鎖,繼續耐心翻找,在一本古籍夾層中發現了一張殘頁,上面記載著一種名為“血煉砂”的秘藥,這是一種可以用來禁錮魂魄的材料。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