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出靈力,掐訣,果斷地篡改了宿槐序的記憶。
只見面前的宿槐序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看了看烏竹眠,又看了看雲成玉,疑惑地問道:“……你,你兄長怎麼了?”
烏竹眠抿嘴一笑:“採藥的時候踩空了,摔暈了。”
宿槐序露出了一點嫌棄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看這個兒子怎麼都不順眼:“我看他沒什麼大礙,應該是睡著了,扔床上去吧。”
烏竹眠乖乖點頭:“哦。”
她想了想,繼續說道:“我哥摔到腦子了,有可能會變傻了。”
雲成玉現在是“生傀”,她不能確定他在結界中會變成什麼樣,如果沒有金鑰操縱,有可能一直都一動不動。
宿槐序沒多想,隨口道:“本來也不聰明。”
烏竹眠:“……”
這性格跟她師父是真像啊,孩子活著就行,其他都不在意。
烏竹眠畢竟是個小姑娘,從小就愛乾淨愛漂亮,但她師父長得很能哄人,白衣白髮,看著跟霜雪堆砌的仙人似的,實則一身劍修的狗脾氣,整日不是在跟人打架,就是在找人打架的路上,一開始把她養得很糙,只要有飯吃,有衣服穿就行。
至於今天穿的衣服適不適合今天的天氣,他沒考慮那麼多,當時他已是元嬰修為,不怕冷,不怕熱,不會餓,能記得這小崽子一天要吃三頓飯就已經很不錯了。
還記得宿槐序第一次給烏竹眠梳頭的時候,花了整整一個時辰,手指頭都差點抽筋,一向冷若冰霜的臉上寫滿了痛苦和崩潰的情緒,他的手,能靈活地使出《千幻劍訣》,無一絲踏錯,可卻抓不出小姑娘又細又軟又滑的頭髮。
由此可見,給小姑娘扎辮子,比練劍恐怖多了!
不過紮好以後宿槐序又很得意,雖然他只會一把紮起來,扎得很亂,但很緊,把圓溜溜的大眼睛都扯成了一條直線,若不是有顏值強撐著,恐怕不堪入目,可他自己倒還挺美,覺得扎得挺好看的,很成功。
後來還是被鏡子裡的自己丑哭的烏竹眠大哭了一通,心虛的他便花了錢,去跟人學怎麼給小姑娘梳頭髮。
不得不說,他雖然沒有天賦,但耐心十足,拿出了練劍的決心,學了大半年,終於能夠不重樣地梳成數十種髮髻。
從那天以後,醉心於給不見春打新劍鞘的宿槐序多了一項愛好,就是打扮烏竹眠,給小姑娘換新衣服,梳新發髻,戴新珠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還挺有成就感的。
當然,這也導致他越來越窮,讓本就不富裕的師門雪上加霜。
宿槐序想搭把手,烏竹眠沒讓,他便舉著燈走在前面照亮,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屋子,能看出來家裡不太富裕,房樑上吊著幾捆草藥,被燻成了深褐色,正堂裡擺著一張褪了漆的八仙桌,桌腿還用麻繩纏著補過,牆上供著一幅藥王爺畫像,香爐裡積著陳年香灰,角落的陶翁裡存著大半缸水。
東屋是宿槐序的房間,土炕上鋪著半舊蘆蓆,牆角堆著曬乾的草藥,苦澀的藥香浸透了粗麻帳子,西屋要大一些,是烏竹眠的房間,門簾是用裝藥料的粗布口袋改的,卻綴著些生機勃勃的野花,五顏六色的,很漂亮。
房間裡也是土炕,卻搭著一床淡紫色的帳子,炕上鋪著軟軟的床褥,旁邊還有一個木頭打造的妝奩,放著木梳和幾朵不值錢卻漂亮的絹花。
宿槐序看了一眼,說道:“讓他睡我屋子裡吧。”
烏竹眠猶豫了一瞬:“好。”
她使了個障眼法,一般人看不出雲成玉沒有呼吸。
烏竹眠將雲成玉放到土炕上,隨手拉過被褥給他蓋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宿槐序,一個如玉像,一個似雪仙,這兩人站在這灰撲撲的房間裡,真是給人一種格格不入又蓬蓽生輝的感覺。
宿槐序只關心女兒,笑了一下,關切地問道:“是不是餓了?爹去幫你熱一下菜飯。”
烏竹眠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剛說一句“我自己去吧”,就被他打斷了:“爹去,你上山採藥辛苦了,先歇一會兒。”
她師父雖然把她照顧得很好,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自從大師兄入門以後,他就又一心撲到了劍道上,經常四處去找人挑戰,頂著一張如高嶺之花的臉,做盡了各種恣意妄為的事,她還是更習慣他桀驁不馴的樣子。
烏竹眠收回心神,把目光放到了雲成玉身上,坐到土坑邊,伸手落在他眉心,將神識放了出去。
煉製“生傀”的時候,都是將神魂和神識強行剝離的,失去了神魂和神識的修士,連死都不如,雖說身死道消,但其實身死並不算真正的死亡,只要神魂不滅,若是能繼續修煉神識,可能還有機會以鬼道入仙道,修煉成鬼修。
不過鬼道不易,要歷盡千難萬險,千錘百煉,可能數萬個修士才能有一個成功入鬼道,煉成鬼修,可若是煉成了,便是可滅殺同等修為的存在,就算是初期,也可一擊滅殺大圓滿。
烏竹眠想要仔細探查一下,雲成玉的神魂和神識是否還有殘留,若是有,那便還有機會將他救回來,若是沒有……那便是徹底失去了希望,上窮碧落下黃泉,都再也找不到雲成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