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真正救過你。”烏竹眠的聲音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劍鋒,斬釘截鐵地戳破了師權精心構築的謊言:“當年在黑水澤,是我們救了他,將他從祭刀下拖了出來。後來他或許確實在寒潭附近發現了重傷瀕死的你,但他所做的一切,隱瞞訊息、篡改記憶、壓制妖力、餵食毒藥都只是為了滿足他那扭曲的佔有慾!”
“他將你視為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便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這道光囚禁起來,據為己有,哪怕將光熄滅成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
烏竹眠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解剖刀,將師權那層冠冕堂皇的“救命恩人”外衣徹底剝開,露出裡面血淋淋的自私和病態。
玉搖光閉上眼,身體微微顫抖。
不是恐懼,而是感到了巨大的荒謬和憤怒,她想起了師權喂她藥時那看似“溫柔”實則令人作嘔的眼神,想起了他編織的那些關於“魔頭”、“外面很危險”、“只有我能保護你”的謊言……原來這一切,都源於他年少時那場被她無意中點燃的、早已扭曲變形的痴妄之火。
“呵……”一聲極輕、極冷的笑聲從玉搖光唇間溢位,帶著無盡的嘲弄和悲涼:“原來所謂的救命之恩,所謂的新生,不過是一個瘋子,將他扭曲的執念,強加在我身上的……一場長達十年的噩夢。”
宿訣聽著她們的對話,抱著玉搖光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眼眸中翻湧著足以焚燬一切的滔天怒火。
那個卑劣的人,膽敢褻瀆他珍寶的雜碎,竟然……從那麼早開始,就存瞭如此骯髒的心思,而搖光當年純粹的善舉,竟成了引狼入室的源頭。
巨大的憤怒和一種被冒犯的暴戾殺機在宿訣胸腔中咆哮,他恨不得立刻撕裂空間,將師權拖到眼前,將他挫骨揚灰,讓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當他低頭看到懷中玉搖光蒼白卻異常平靜的側臉,感受到她身體傳來的微涼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時,翻騰的殺意立刻被他強行壓下,化作更深的憐惜和守護。
他不能在她面前失控,現在的她需要的是安寧。
“都過去了,搖光。”宿訣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他將下巴輕輕擱在她的發頂:“那個瘋子,我會讓他付出最慘痛的代價,至於他那些骯髒的念頭……根本不配玷汙你分毫。”
玉搖光在他懷裡輕輕點了點頭,將臉更深地埋進他的胸膛,她需要汲取他的氣息,來驅散記憶帶來的冰冷和噁心感。
“眠眠。”玉搖光悶悶的聲音傳來:“當年……我們救下的那些人……後來都如何了?”
烏竹眠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憶:“大部分都平安離開了南疆,後來如何,不得而知。唯有那個師權……”
她頓了頓,眸光掃過玉搖光:“看來他並未安分守己,反而將那份被救的恩情,扭曲成了吞噬自己的心魔,最終……也成了加害於你的魔障。”
“心魔……”玉搖光喃喃道,語氣複雜,有恨,有怒,但深處,竟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憫,為一個因執念而徹底扭曲、最終走向毀滅的靈魂而感到的悲哀。
這份悲憫並非原諒,只是對命運無常、人心易變的一種蒼涼認知。
宿訣感受到玉搖光情緒的細微變化,眼眸中閃過一絲心疼,他緊了緊手臂,無聲地傳遞著力量。
無論她是恨是怒,還是那一點點無謂的悲憫,他都會在她身邊。
恨,他替她殺;怒,他替她平;悲憫……他便用自己的一切,為她築起隔絕世間一切汙穢的堡壘。
“二師姐。”烏竹眠再次開口,聲音恢復了清冷平靜:“往事已矣,真相已明,當務之急是徹底清除你體內殘留的陰寒藥毒,修復魂魄裂痕,讓妖丹徹底復甦。師權之事,自有天道和他身上的太虛罪印去清算。”
玉搖光深吸一口氣,從宿訣懷裡抬起頭,眼中的迷茫和複雜情緒漸漸沉澱,重新變得堅定而清明。
她點了點頭:“我明白,眠眠,接下來該怎麼做?”
“凝魂草的藥力已化開,月魄靈泉也在持續滋養,接下來你的九尾聖印配合,內外交修,引動你體內沉寂的王脈本源,加速修復過程。”烏竹眠看向宿訣:“大師兄,你為二師姐護法,隔絕一切外力干擾,穩定空間,我會以太虛劍意引導,助她梳理妖力,貫通經脈。”
“好!”宿訣毫不猶豫地應下,眼中只剩下全然的專注和守護。
他將玉搖光小心翼翼地扶坐在暖玉寒冰床上,自己則在她身側盤膝坐下,周身魔氣瞬間收斂到極致,一股強大而精純的守護意志瀰漫開來,如同無形的屏障,將整個靜室籠罩。
烏竹眠走到靜室中央,太虛劍的虛影在她身後緩緩浮現,散發出浩瀚而古老的劍意,她雙手結印,引動濃郁如水的月華,清冷的月光彷彿受到了無形力量的牽引,穿透屋頂,化作一道凝練的銀色光柱,精準地籠罩在了玉搖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