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好好看看你。”小碗說。祝拾變得手足無措,又是看著小碗,又是看著躺在床上的祝玖,像是想要極力分辨什麼。
“你到底要做什麼?”祝拾六神無主地問。
我也提出了問題:“小碗,你與祝拾發生接觸,真的沒問題嗎?”
過去的陸游巡就是與被自己拋棄的、寄託夢想的國家一級獵魔人勳章發生接觸,這才變回了陸禪,夢之化身少女陸禪也是就此徹底消失。如果小碗與祝拾發生接觸,不知道會產生什麼後果。
而小碗只是搖頭,說:“沒問題的。”
接著,小碗再次看向了祝拾,沒有繼續說話,似乎是在等著祝拾自己走過來。過了一會兒,祝拾吞嚥了一口唾沫,硬著頭皮走到了小碗的身前。
小碗仰起臉看著祝拾,向下招了招手。祝拾猶豫了下,然後稍微沉下腰部。小碗又做了做招手的動作,祝拾只能蹲下來,讓自己的視線變得比小碗還低。
到這裡,小碗總算是滿意。她先是伸出左手,緩慢地、溫柔地,用那隻小小的手掌撫摸祝拾的臉頰。
起初,祝拾好像有點牴觸,想要把頭撇開,卻忍耐住了。接著,小碗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彷彿捧著珍寶一樣撫摸著祝拾的雙頰。然後雙手慢慢移動,撫摸起了祝拾的頭髮。兩隻稚嫩的小手像是梳子一樣,那宛如烏黑瀑布般細膩柔順的髮絲在指縫間流瀉滑動。
祝拾的表情逐漸變得放鬆了,她面對面地凝視著小碗的雙眼,小碗也全神貫注地與她對視。她像是看得痴迷了,身體微微前傾,像是想要抱住小碗。
小碗的雙手重新回到了祝拾的臉頰上,用指腹輕輕地摩挲她的眼眶,那雙寄宿著不周山之力的眼睛。
不久之前,小碗對我說過,只有親眼見到祝拾,與其對話、接觸其身體,她才可以真正知曉自己是否會想要達成自身的先天使命。
而現在,她似乎得到了那個答案。
“久幸,你現在的眼神,真的變得好堅強。”小碗念道,“變得這麼堅強,一定吃過很多苦吧。”
祝拾的眼裡突然湧出了淚水,她一把抱住了小碗。小碗也抱住了她,像是對待小孩子一樣,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部。
“……還有一種方法,就是了卻我的執念。”小碗這才對著我們說了下去,“我不止是想要讓麻早姐姐變得幸福,也想要讓久幸變得幸福。像是她自己童年所夢想的那樣,與喜歡的人在一起,步入婚姻殿堂,過上和平而又美好的生活。
“只要我完成了自己所有的使命,就是不需要回歸之力,祝玖也會迴歸。在靈性聯絡的作用下回到這具軀殼裡面。而我則會自然而然地退場,像是一場終於甦醒的夢境。”
麻早一時動搖:“但是……”
“……但是,這會不會有些矛盾呢?”
祝老先生像是拿捏不定與小碗說話的口氣,最後還是調整到了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繼續說:“我的孫女沒有戀愛感情,結婚不結婚倒是好說,但是我不認為她會真正地喜歡上某個人。那種事情從一開始就是不成立的吧。
“如果想要她的戀愛感情迴歸,就必須你先解除自己的存在;而如果想要你解除自己的存在,就必須先讓她戀愛……這不是成為了死迴圈嗎?”
“不會變成那樣的。”小碗說,“負責做出判斷的人不是久幸自己,而是我。只要我覺得久幸的生活有她童年時候期望的那麼幸福,那麼就算是合格了。
“不用擔心我會在這方面吹黑哨。因為我正是為此而生的,這就是我的存在意義。”
兩人之間的對話,不知道祝拾聽進去了多少,她只是把自己的臉埋在小碗垂在肩頭的髮絲間,片刻後彷彿夢囈般地發出來一聲呢喃:“……媽媽。”
“我還不是你的媽媽哦。”小碗說。
“媽媽。”祝拾執拗地說。
小碗無可奈何地說:“好好……我是媽媽,是媽媽哦。”
祝拾抱著小碗小小的身體,止不住發出了哭泣的聲音。小碗像是母親一樣用雙手抱著她,撫摸著她的頭髮,稚幼的臉上浮現出了憐愛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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