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濤洶湧,浪潮翻滾。
在頭頂厚厚烏雲的映照下,整片海面都變得陰沉壓抑,幽深可怖。
一艘破舊的大船,正在海面顛簸航行。
纏滿粗大繩索的桅杆上,一支印著血紅骷髏頭的旗幟,正在迎風飄展,獵獵作響。
兇猛的浪潮,不斷飛躍而起,幾乎淹沒了那佈滿傷痕的船頭。
海水潑灑在甲板上,又流淌了下去。
這是一艘烏鳴海最負盛名的海盜船,船長是一名生著兩隻利爪,有著一副英俊面孔的紅髮老人。
沒有人知曉他的真實姓名,但他的綽號,在這片海域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大家都叫他“紅鳥”,因為他有著一雙紅色的翅膀,每次在危急時刻,都能讓他逃出生天。
他的面板上生滿了紅毛,滿是褶皺,但臉部卻是光滑細嫩,彷彿一個年輕小夥,他還有著一雙像是藍寶石一般湛藍的眼睛,如果不看蒼老的別處,他絕對是一個非常英俊,魅力無窮的年輕人。
傳言,他是從萬妖之國逃出來的叛徒。
他的紅骷髏船向來神出鬼沒,白日裡難得一見,但今日,他接到了一單生意,穿過九島之國,去往萬妖城。
雖然很不情願,但這單生意,他無法拒絕。
因為他欠對方先祖一個恩情。
越往前,天空越暗,海浪越高,整艘大船起起伏伏,彷彿在巨浪中跳躍,一不留心,便會一頭栽入下面的浪潮深淵,被吞噬的一乾二淨。
甲板右側的欄杆處,站著兩道苗條身影。
一黑一白。
即便風浪滔天,海水飛濺,船頭在浪潮中時隱時現,她們依舊巋然不動地站在那裡,彷彿對於眼前咆哮的浪潮巨獸,渾然不懼。
“前面應該就是九島海域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
黑色身影望著遠方起起伏伏的海面,聲音平靜地道。
飛濺的海水撲向了她,但在距離只有她一尺的地方,瞬間全部凝結成了水氣,彷彿一件薄薄的紗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白色身影沉默許久,開口道:“他為何會幫我們?”
黑色身影不知想起了什麼,猩紅的瞳孔中,掀起了一絲漣漪,道:“他曾經的家族族語是,有恩必償,有仇必報,我們的先祖,曾經救過他和他的主子。”
白色身影道:“他也是萬妖之國的人?”
黑色身影沒有回答,轉過頭,看向她完美到無法挑剔的臉蛋兒,道:“怎麼?你對他感興趣?還是說,你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白色身影望向遠處,淡淡地道:“只是隨口問問。”
黑色身影面無波瀾,盯著她看了許久,道:“他只會幫我這一次。”
白色身影沒有再說話,望向遠處的目光,忽地動了一下。
“到那裡了嗎?”
黑色身影的目光,也望了過去。
不知何時,海面忽然安靜了。
原本翻湧咆哮的波浪,像是被某種無形力量按下了暫停鍵,潮聲被抽走,只剩桅杆輕顫時發出的哀鳴。
兩人的目光越過濃霧,看向最遠處。
只見遠方海天之間,九個影影綽綽的巨島,如同從海底升起的古神之骨,沉默而陰森地矗立在黑雲之下。
濃霧沒有完全遮擋視野,而是像活物般流動,纏繞、撕裂,又聚合成層迭的形狀。
有那麼一瞬間,船上的視線以為自己看見了島嶼上矗立著扭曲的高塔、浮空的鯨骨橋、潮水倒流的瀑布,還有一座彷彿由珊瑚與鋼鐵纏繞而成的王宮,懸掛於空中,彷彿永不沉沒。
海風彷彿不再是海風,而是一種古老的低語,從水下傳來,從幽深中飄出,如心跳,如哭泣,如一種被壓抑太久的召喚。
天空低得出奇,烏雲像破碎的布幕遮蔽著光線,整個海域泛著青黑色的詭光。
忽有一道光閃過,是島嶼某處發出的詭異熒光,藍得令人心悸,彷彿是某隻巨大的眼睛,在凝視海面上的來客。
船上傳來一陣騷動。
有人開始低聲念著什麼,有人把護身符握得發白,有人抓緊了身邊的東西,眼中露出了惶恐。
只有那個叫紅鳥的英俊老人,依舊坐在那裡,閉目養神。
破舊的大船沒有畏懼,靜靜凝視那片即將吞沒它的黑色海域,依舊起起伏伏,搖搖晃晃,向著那裡奔駛去。
“哐當……哐當……”
掛在瑤華宮門口的燈籠,在寒風中響了一夜。
翌日。
天還未亮,臨安城內已有鞭炮聲響起。
不知覺間,小年已經來了。
一輛奢華的馬車,從宮裡駛出,越過護城河時,窗簾掀開,洛子君露出了那張有些疲憊,卻似乎意猶未盡的英俊面容。
晨日的冷風吹來,讓他感到渾身舒爽。
宮裡太暖和了,甚至暖和了一個下午和整整一夜,都有些熱了。
王后說過完年後,就送他離開。
希望這一次,沒有騙他。
他當然清楚王后的陰謀,想用溫玉軟香消磨他的意志,擊潰他的去意,讓他不捨離開。
但,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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