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依然如此,直到上個月,他終於忍不住了,於是在一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向表哥委婉的提出來工廠最近活也不忙,自己呢,想出去闖蕩闖蕩,順便也見識一下。
表哥一聽,當時臉就拉長了,把筷子“啪”的往桌子上一摔,冷冷的說,怎麼了?我虧待你了?在這乾的好好的,出去幹啥?
沒有,我這不是看活少嘛,再說了,我也是想找個專業對口的工作,不然這大學不是白上了嗎?汪榮華心裡想,虧沒有虧待我,你自己不知道啊。
表哥軟硬兼施的勸了他半天,可是汪榮華這次是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出來,最後表哥面色陰沉的答應了。
他之前就像溫室裡的幼苗,雖然畢業兩年了,可是根本就沒有經歷過自謀生計的這一階段啊,而且雖然他看似在表哥工廠做了很多事,可那都是雜七雜八的,根本沒有接觸到多少正規的操作,面試的時候,人家一面試,他就不行了,露餡了,完全迷惘了,他才知道外面的世界不是那麼容易混的,可是也更加堅定了他出來混的想法。
在找工作期間,他還是住在表哥的小廠裡,當然也不是白住的,只要是抽出空來就去幫幫忙,打打下手。可是心裡有事啊,就不能像原來那樣,天天去,時時去,有時候出去跑了一天,回來時候就太晚了,他沖沖涼就去睡覺了。
時間一長,人家也難免會給他白眼,發幾句牢騷,弄得他渾身難受,想出來租房吧,可是工作還沒有定,不出來吧,又得看人家的臉色。不過還好,這次被立隆錄取了,雖然離他熟悉的龍崗很遠,可是他考慮再三,還是選擇來了這裡。
陳江南,75年的,江西婺源人,畢業一年多了。他之前在淡水一家香港電子廠上班,待遇啊,環境啊,一直都還滿不錯的,他自己也還算滿意,平時工作也勤勤懇懇,兢兢業業。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上個月經理的一個侄女大學畢業了,也來到了深圳,顯然她需要這份工作,所以他稀裡糊塗的就被辭退了,出來後就一直在龍崗附近溜達呢,最近也已經快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了,這份工作也是他急需的。
聽他講了一件淡水那家廠的趣事,那還是去年他剛進廠的時候,第一天中午去食堂吃飯。辦公室管理人員是8個人一桌,四菜一湯。他去的時候,飯菜已經給打好了,剛離開校園啊,大家都還有點青澀,所以他坐下來之後,低著頭先往嘴裡扒拉了兩口飯,拿起筷子準備去菜,筷子還沒有到盤子跟前,“啪”的一聲,他的筷子被主管給打落在桌子上了。
他不知所措,一下子愣住了,還是旁邊的小姑娘低聲告訴她,夾菜要用公筷。他才恍然大悟,用公筷就用公筷唄,提前說一聲就是了,也不用把我筷子打掉吧。可是他是個新人,那雙公筷就在其他七個人的手中不停的輪換著,弄得他前幾天加起來都沒有吃上幾口菜,呵呵呵!
總而言之,我們幾個選擇來到惠東這裡,幾乎每個人都有一本難唸的經,每個人都是萬般無奈之下才迫不得已作出的下下策。我們之間互相聊了聊,就大致可以瞭解到沒有一個人是準備在這裡紮根的,因為這不是我們嚮往的地方,這不是我們願意付出一切的地方,這不是一個有詩的地方,雖然它是遠方。
但是,既來之則安之,工作還是要好好幹,再說了,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獨特管理方式,對於我們這幾個職場的菜鳥來說,這裡的一切對我們來說,都是新鮮的,都是充滿著可供學習的機會和能量的,所以說還是擼起袖子加油幹,先拿兩個月工資,再另圖發展吧。
立隆和成賢公司不同,並不是直接把我們安排到車間去接觸產品,而是先安排我們在辦公室學習,每人發兩本公司目錄,先花一上午的時間來聽老師講課,然後下午開始自己看書,熟悉理論知識,下午下班前接到通知,說晚上考試。
我的個天哪,既然是考試,估計肯定就會有淘汰了,這麼大的知識量,再說本來也不知道要考試啊,大家都是漫不經心的學了一下而已,現在忽然通知要考試,我們幾個嚇得連晚飯都沒有吃,拿著書直接回到了宿舍,開足馬力,爭先恐後的學習起來。
幾個人中就我是個本科生,還是一個應屆畢業生,所以我的學習效率最高,可是我覺得自己也很難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這些知識點都搞透,搞通。儘管大家都是剛認識,可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啊,無論誰離開,都不啻於是天降橫禍啊。
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念頭,只能賭一賭了。我把難度給大家分析了一下,然後說了我的想法,估計他們也都正沒有頭緒呢,聽了我的話,都積極響應,說就按我的方法辦。既然大家願意一賭,那就好辦了。很快的,我就劃出了重點,並找出了十幾條產品的規律,然後給每個人分配任務,分小組,側重點,分輕重,別緩急,立刻分頭行動起來。到了考試時間,果然如我所料,考試安排在一個大會議室內,並沒有人現場監考,只是不時的會有人過來看兩眼而已。
我們兩組分坐在會議桌的兩邊,大家也沒有心思看其他人,都是埋頭考試,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只聽到“唰唰唰”的寫字聲。
我們這組,由於提前做了準備,還算順利,80%以上的內容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大家偷偷的互相交換答案內容,還提前交卷了。當我們嘻嘻哈哈離開的時候,另外一組的幾個人在那裡正一個個愁眉苦臉,歪著頭,咬著筆桿,做冥思苦想狀呢。
第二天,分數出來了,我們五個留在辦公室跟著前輩們實習,惠州來的那五個被安排去了其他部門,他們是否願意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從此之後,龍崗來的這幾個就很服我了,對我另眼相看了,大家平時有了什麼事情,都喜歡圍攏在一起互相商量一下。不過我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了不起,這是大家的功勞啊。
我被安排著跟一個叫雲麗的二十七八歲的姐姐實習,她白白淨淨,小小巧巧的,湖南慈利人,脾氣很好。有什麼不懂的問她,只要有空,她都會很耐心的給我講解一番。聽她說,公司今年增加了很多新的訂單和客戶,原有的人手就明顯不夠用了。平時她們都是一個頂兩個在用,早就提出擴招申請了,一直沒有招到合適的人手,所以呢,她也希望我們能夠儘快上手,分攤一下她手上的工作。
閒暇的時候聽她說,工廠業務本來是由公司業務部吳經理負責的,吳經理是大老闆的侄子.這李正煌經理呢,則是臺灣總公司今年四月份花高薪挖過來的,聽說他的業務公關能力非常強,而且是帶著訂單加入立隆公司的,因此非常受臺灣公司老總的信賴和看重。
所以吳經理提出調整業務安排,主動讓賢,改去負責老客戶的維護,而李經理則負責新客戶的開拓,他做事雷厲風行,對待底下人非常的嚴格,你們幾個可要小心點了,平時可一定要認真奧。
在辦公室呆了沒幾天,就遇到了一個極為難纏的人——採購組長管薇,她身高156,面板不白不黑,長的最多隻能算一般吧。年齡25,6歲左右,已婚,但是聽說異地分居,感情不好,處於離婚的邊緣,雖然是個少婦了,可是她保養的算挺好的,面板緊緻,眼角含春,髮髻高挽,身材凸凹有致,表面看起來也就是二十來歲的樣子。
她們小組都是女生,有兩個年紀跟她差不多大的,中專學歷,還有三個剛畢業小姑娘,大專學歷。其中有一個姑娘叫丁小藝,陝西米脂人,武漢一所什麼學校畢業的,她剛剛入職,可能就比我們幾個早來一個月吧。
才畢業的小姑娘,就是一張白紙,剛踏出校園,初入職場,肯定有點陌生,不適應,做起事來肯定是想做好,做完美,自然就很謹慎,每天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結果這樣反而裹足不前,更容易出錯了。
聽說管薇剛開始給丁小藝培訓的時候,就不止一次的在別人面前說丁小藝接受能力差,講了什麼要點,人家很快就弄清楚了,她卻總是搞不明白,一會兒問這個,一會兒問那個,而管薇呢,又是個不耐煩的主,每次只要丁小藝一問問題,保準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訓,這讓丁小藝更是緊張了。
還說丁小藝學習速度太慢,做事還老是做錯,其實這兩個問題就是上一個問題的延伸啊,她本來有問題,你不給她講清楚,她自然就不能一通百通了,積累多了,當然比別人來就算慢了,做起事來當然會不太如意了。
可是後來我和丁小藝一接觸,發現她並不是笨孩子,只是太拘謹,太害怕,太緊張,導致有些放不開手腳和思維,才落得如此啊,如果換了另外一個組長,像雲麗這樣好脾氣的,她一定不會比別人差的,所以說,時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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