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畸變
屍體還很溫熱,血腥味混雜著塵土和硝煙,嗆入每個人的鼻腔。
那幾聲清脆槍響,彷彿還在耳邊迴盪。
莊杋平靜的目光,掃過一張張驚恐、麻木,或暗藏怨毒的臉。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正逐漸被廢土硬化,處事手段更果決了。
要生存,心軟就是原罪。
剩餘的流民被集中看管起來,哈里舉著槍來回走動,恐嚇正是他最擅長的。
醫療兵的臉白得像紙,因失血過多陷入了昏迷。
灰雁用盡最後的醫療凝膠,才勉強止住他的傷口出血,暫時保住了命。
在短暫寂靜後,她的隊員們開始低聲商討,該怎麼對付外面那些匪徒。
機槍手檢查著空空如也的彈匣,第一個開口:“可以確定,唯一的通道都被那夥人堵死了。”
“那就殺出去,實在不行就徒手。”
“不行。”
灰雁立刻否決:“傷亡太大了。”
“要不從通風管道摸過去,炸掉他們?”
“我們也沒手雷了。”狙擊手搖頭。
哈里掃了一眼倖存者,臉色陰鬱:“乾脆將他們頂在最前面,反正都是一群短命鬼。”
沒人理會他的提議。
一個個方案被提出,又一個個被灰雁否決。
彈藥耗盡,成員疲憊,任何正面衝突都無異於自殺。
最終,灰雁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落在了角落裡莊杋身上。
“你有什麼辦法嗎?”
“杜裡安交給我。”
“你一個人?”
莊杋的語氣像是在提一個無關緊要的條件:“你們只需要保證,無論聽到什麼動靜,別打擾我。”
他補充了一句:“也別抓我。”
“我們自身難保,沒有能力抓你。”
灰雁的聲音很輕,像一陣風,“另外……謝謝你。”
隨後,她揮手示意隊友退下。
眾人沒有異議,他們似乎已經習慣了莊杋在逆境中創造奇蹟,哈里除外。
此時已是凌晨三點,所有人都很疲憊,像一根根繃緊後又突然鬆弛下來的弦。
灰雁示意隊員們輪流警戒休息。
莊杋獨自走到一個更隱蔽的角落,遠離所有人視線,靠著牆壁坐下。
他亟需恢復。
在閉上眼後,稀薄詭霧從牆角的陰影中剝離,緩緩匯入他體內。
詭霧不純淨,全是蜥蜴人溢位來的,但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左臂的槍傷隱隱作痛,像有無數螞蟻在啃噬骨頭。
他刻意減緩了治療效果,將所有心神都沉浸在對淺霧的壓縮中。
一團凝練暗霧,在體內緩緩成形。
……
杜裡安的臨時營地,篝火燒得正旺。
不知取自何處的肉塊,正被烤得焦黃,油脂滴落在火焰裡,發出“滋滋”聲響。
濃郁的怪香在空氣中瀰漫。
匪徒們圍坐在一起,用匕首割下大塊烤肉,就著烈酒,放肆談笑。
“老大,那娘們一看就不錯,就是毀了容,挺影響胃口的。”
“哈哈,你懂個屁!那才叫帶勁!”
“吃你們的。”
杜裡安撕下一大塊烤肉,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等解決了這事,隨你們處置。”
他的目光,掃過角落裡報廢的動力裝甲。
“記得把這玩意兒抬去黑市,翻新一下,再換個固態電池,轉手賣個30萬不成問題。”
“老大英明!”一片恭維聲響起。
莊杋隔著很遠距離,耐心觀察著。
暗霧,只能造成短暫僵直,不足以致命,反而會暴露他的底牌。
要確保萬無一失,必須動用最純粹的黑霧,做到雷霆一擊。
他不再觀察,閉上眼,忍住左臂的撕裂痛楚,先抓緊時間恢復精力。
這時,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靠近。
莊杋沒睜眼,知道來人是誰。
灰雁在他身邊放下一個急救包,隨後轉身離開,沒有說一個字。
他睜開眼,看了一眼急救包,裡面是消毒噴霧和一卷繃帶。
他解開被血浸透的臨時包紮,用消毒噴霧沖洗傷口,重新纏好,動作熟練得像做過千百次。
“又是這種奇怪的熟悉感.”
莊杋已經分不清,究竟是老人的記憶在融會貫通,還是他自己出了什麼問題,精準槍擊,嫻熟身法,生存技巧等等。
或許以後會有答案他將這些拋卻腦後,不再理會。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流逝。
避難所外,天色泛起了魚肚白,黎明破曉。
莊杋站起了身。
他體內的詭霧,在反覆壓縮和凝練中,化為一小團漆黑如墨的實體。
再壓下去恐怕會出事,他果斷停止。
營地外,負責守夜的四個匪徒靠著牆,精神不振,幾乎要睡著。
一縷暗霧從他指尖剝離,像一條無聲小蛇,貼著地面遊弋而去。
緊接著,暗霧在他意念下精準分岔,鑽入四名匪徒的鼻腔。
他們的身體猛地一僵,眼神空洞發直,像被抽掉了靈魂的木頭,保持著打盹姿勢。
暗霧只能讓人僵直一會,視窗期很短。
莊杋迅速抵達營地邊緣,將一小團黑霧打入了中央那頂最暖和的帳篷,然後撤離。
他早已鎖定杜裡安的睡姿和方位。
“呃……”
睡夢中的杜裡安發出一聲痛苦悶哼,身體猛地抽搐,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
他睜開眼,眼裡全是驚恐,喉嚨裡只能擠出嘶嘶聲,像漏風了一樣。
想動,卻發現身體已不屬於自己。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面板下,有什麼東西蠕動。
一片片帶著粘液的暗綠鱗片,刺破面板翻卷而出。
手指骨在拉長、變形,發出“咔吧”脆響,指甲變得尖銳漆黑。
“咔……咔嚓……”
骨骼碎裂的重組聲,在寂靜營地裡格外清晰,驚醒了沉睡的匪徒。
他們睡眼惺忪,隨即被眼前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
短短几分鐘,一個完整的人類,在意識清醒下,被硬生生扭曲成一隻正宗的蜥蜴人。
杜裡安低頭,看著那雙覆蓋著鱗片的陌生爪子,又看了看周圍環境。
帳篷,篝火,一切尋常。
但他能“嗅”到空氣中,那股屬於同類的熟悉氣息。
他被同化了。
“不……不——!”
一道不似人聲的嘶吼,從他變異的喉嚨裡擠出。
更多的匪徒被驚醒,他們正想罵人,卻看到了站在篝火旁的怪物,那張依稀還能辨認出杜裡安輪廓的臉。
“老……老大?”
匪徒們的聲音輕微顫抖,膽小的已經開始懷揣武器了。
杜裡安猛地轉向他們,一雙猩紅豎瞳在火光下格外駭人。
他試圖維持自己的最後權威,用變調的聲音嘶吼:“放下武器,是我!”
“他說的什麼,蜥蜴語?”
“.聽不懂。”
杜裡安越來越急躁,整個人狀若瘋狂,想打掉那些舉起來的槍口。
非我族類!
忠誠在恐懼面前被碾碎,有人開槍了。
“砰!”
子彈擊中杜裡安的肩膀,爆開一團綠色的惡臭血漿。
劇烈疼痛刺激了他的混亂神智,也點燃了獸性。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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