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逢生
夜晚的流水線沒有盡頭。
罐頭從傳送帶的一端湧來,發出單調的碰撞聲。
莊杋和華生並排站著,從傳送帶上拿起一個個罐頭,貼上標籤,再放回去。
身體像一臺設定好程式的機器,不需要思考,重複動作上萬次,肌肉就形成了記憶。
黏合劑的化學氣味很刺鼻,不過站了幾個小時後,莊杋已經聞不到了。
當收工鈴聲響起,周圍的人只是動作一滯,彷彿被抽掉了所有力氣,緩慢地挪動身體。
“總算結束了,累死我了。”
華生擦了擦額頭的汗,車間的通風裝置時好時壞,人待在這裡非常悶熱。
莊杋停下手,看著傳送帶盡頭,那裡的罐頭依舊源源不斷,全是留給夜班工人的。
一整天,15個工作小時結束了。
他也幾近癱瘓。
兩人走在回窩點的路上,夜風吹來沒有涼意,反而帶著一股鐵鏽味。
時薪是立即到賬的,但脖子上的項圈沒有任何提示,一切都需要罪民自己計算。
莊杋在心裡默算。
時薪7個信用點,每日工作15小時,收入105點;
月均工作30天,總收入3150點,扣除50%的勞動稅,到手1575點;
每天兩根蛋白棒,每根15點,每月食物支出900點;
空氣淨化費,每月100點;
治療外傷的藥膏,每支10點,一個月至少需要10支,支出100點;
“友好項圈”的贖買費用是3000點,而且需一次性付清本金,年利息30%,摺合每月利息75點;
驅霧燈每月強制算兩盞,加起來一共300點。
所有固定支出,是1475點。
每月盈餘,100點。
要一次性還清3000點的項圈費用,不計算任何額外開銷,需要整整30個月。
真黑心.
莊杋越想越不對勁,他們窩點只有四盞驅霧燈,一百人共用。
但每個人都要單獨承擔兩盞燈的費用,賬目清晰,剝削也很清晰。
“嘶……”
華生咧了咧嘴,他胳膊和腿上有幾塊新瘀傷,都是在前線被撞到的。
“我去買支藥膏,你要嗎?”
“我不用了。”
華生在自助售貨機前停下,脖子努力往前探,用項圈支付20信用點,買了兩支藥膏,然後遞給莊杋一支。
“這些錢可不能省。”
華生有些沙啞,“傷口越積越多,再上前線的話,會很危險。”
莊杋接過了藥膏,金屬管身冰冷。
“謝了啊。”
他沒說自己用不上,這是別人心意。
畢竟奈米面板的防禦,已經足夠抵擋大部分的皮外傷。
至於體內那些因撞擊而留下的鈍痛,只需一絲詭霧就能撫平暗傷。
他將藥膏塞進了口袋。
回到蜂巢窩點,還沒進門,莊杋就發現氣氛不太對勁。
十幾個罪民聚在一起,圍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
男人赤裸上身,胸口紋著一團火焰,眼神狠厲,人稱爆哥。
他的手下看到莊杋兩人後,直接走過來,攔住去路。
“新來的,過來拜碼頭。”
那人指了指爆哥,“以後每個月,都要上貢30信用點,也就是兩個蛋白棒。”
罪民之間無法自由交易信用點,通常都是物物交換。
華生臉色微變,他在快速心算。
尼森的高利貸利息,已經讓他每月的盈餘不到50信用點,如果再上貢兩個蛋白棒,那基本存不下一分錢了。
“太貴了。”
華生不想惹事,“要不先給一根吧,等過幾個月手頭寬裕了,再給兩根。”
那邊的爆哥注意到這裡動靜。
他走過來,目光在莊杋和華生身上掃了一圈。
“你們兩個,得罪過尼森大人。”
爆哥冷笑一聲:“別人的上貢費是30點,你們兩個要翻倍,四根蛋白棒,一根都不能少。”
華生的臉徹底白了。
這意味著他們每個月沒有任何結餘,還得捱餓幾頓。
莊杋看著爆哥,只吐出兩個字。
“拉倒。”
爆哥的臉色沉了下來。
身後的一個小弟衝上來,拳頭揮向莊杋面門。
莊杋沒動。
在拳頭即將觸及自己時,他身體微微一側,右手閃電般探出,在那小弟的肋下戳了一下。
動作很輕,甚至看不太清。
“呃——”
那人的身體瞬間佝僂下去,臉漲成豬肝色,跪在地上乾嘔。
“你”
爆哥微往後退,驚疑不定。
莊杋沒理會他,徑直走向自己的鋪位,然後停住了。
原本還算乾淨的木板,此刻堆滿了食物殘渣和髒汙破布,散發著一股餿味。
華生見狀,微扯了一下他衣服,小聲說:“我來收拾吧,別跟他們……”
話還沒說完,旁邊一個瘦高個伸出腳,將他絆倒在地。
“是你的垃圾嗎,你就敢收?”
莊杋見狀,也同樣伸腳,讓那瘦高個摔在地上。
“你這垃圾說啥呢,嘰裡咕嚕的。”
他將華生扶起來後,走到自己的鋪位前,抓住床板邊緣,猛地發力。
“嘩啦——”
整塊沾滿垃圾的床板被抽了出來,重重扔在水泥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周圍人都愣住了。
那幾個小弟發出鬨笑:“怎麼,你想睡水泥地?”
莊杋沒有理會。
他轉身,目光在一百個鋪位中掃過,最後定格在爆哥的床位上
他走了過去,將那塊乾淨床板抽了出來,再放回自己鋪位,嚴絲合縫。
他動作流暢,臉色平靜,像是在做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你他媽找死吧!”
爆哥徹底被激怒,他朝身邊的手下使了個眼色。
幾個人立刻脫下外套,將窩點裡的四個監控攝像頭遮得嚴嚴實實。
“給我往死裡打!”
十幾個罪民一擁而上。
“砰!”
一個罪民的膝蓋被莊杋一腳踹得反向彎折,發出清脆的骨裂聲。
他慘叫著倒下。
另一個人的手肘被莊杋擋住,然後反向一擰,關節脫臼。
這人還沒來得及慘叫,腹部又捱了一記重肘,整個人蜷縮倒地。
莊杋的動作沒有一絲多餘,只有最直接有效的格擋、擒拿和反擊,追求最大程度的傷害。
不到一分鐘。
十幾個罪民全倒在地上,不斷呻吟。
當最後一個小弟倒下時,爆哥才反應過來,他想後退,但脖子已經被掐住了。
他雙腳離地,整個人被硬生生提了起來,窒息感湧上大腦。
他驚恐地看著莊杋,卻發現對方的眸子沒有眼白,整個眼眶都被黑暗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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