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雅不明白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瞳孔微顫，幾乎是撲到了窗戶跟前，視線在那些熟悉的面孔上來回梭巡，試圖找到一絲一毫異狀發生的線索。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除了面無表情，她能百分百確定眼前的人都是看著自己從小長到大的親人。
蘭雅伸手扯住自己的頭髮，痛苦地握拳錘了錘玻璃，衝站在最前面的熱伊用口型問：“怎麼了？”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
熱伊嘆了口氣，手隔著玻璃輕輕疊在她的手上：“走吧，不要回來了。”
那張總是洋溢著天真爛漫的臉上竟然浮現出驚懼與沉痛：“不要再回頭看了……我們都希望你能走出去。”
“什麼——”蘭雅聽得一頭霧水，可甚至來不及反應，腳下踩著的合金艙體便猛然震顫起來。
飛船開了？她怔怔地看著他們離自己越來越遠，被擦除的記憶一點點從碎片融成整體，直到徹底補全那片空白。
蘭雅面部幾乎是在瞬間失去了血色，她身體發顫，視線不受控制地透過窗外，看向腳下的人群。
“嘭！”
巨大的爆炸聲炸響在耳邊，熊熊烈焰頓時點燃了下方整片土地。
蘭雅一動不動地靠在窗前，漆黑的眼瞳中映出下方四處奔逃卻又被爆炸氣流席捲，轉瞬間丟了性命的慌亂人群。
身邊人的驚呼和哭喊蘭雅就好像沒有聽見，整個人好像一尊雕塑，維持著最開始的動作一動不動地半蹲在窗前。
“怎麼樣？再次看到這些畫面，高興嗎？”
熟悉的聲音充滿猙獰的惡意，穿透一切阻礙在她腦海響起。
蘭雅仍舊沒動，咽喉像是被人緊緊握住，發不出半點聲音。
阿道夫一頓，聲音更響了幾分：“你看看他們，被炮火炸得粉碎了，真可憐。誒，你看那邊那個女孩子，是你的好朋友吧？”
蘭雅眸光瞬間起了一陣波瀾，她急急朝著阿道夫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熱伊滿臉驚惶，紅著眼眶拼盡全力試圖拖拽一個被壓倒在建築碎片下的人。
“怎麼樣？”阿道夫用一種戲劇中的詠歎調感慨一聲，“真是令人動容的場面啊……”
“難怪你這麼想置我於死地，”那聲音在她腦袋裡喋喋不休，陰陽怪氣，“他們死得還真是慘啊。”
蘭雅神情忽然一鬆。
她終於第一次開口：“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像是被她聲音中的痛苦和顫意取悅了，阿道夫大方地回話：“是啊，都是當初征伐這顆小星球時記錄下來的畫面。”
“說真的，一開始我是不同意浪費力氣征討這麼個低等星球的。”他愉悅地笑起來，“沒想到把那座雪山炸掉之後，竟然開出了好幾條能源礦脈，總算沒有白費力氣。”
蘭雅緩緩地直起身體，忽然掀動唇瓣笑了笑。
“……你笑什麼？”阿道夫當然沒有錯過這個細節，難道此時此刻她不應該痛哭流涕，跪在地上顫抖著懺悔自己的無能，陷入自我懷疑的深淵然後任他奪取大腦控制成為他手中的傀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