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秉昀被打斷後,突然重重地撥出一口氣,眨了下眼,所有的情緒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如今早已迴歸現實。
他直起身子,問道:“你很喜歡笑嗎?一直都在笑。”
“哈哈哈哈!”張浩乾笑了兩聲,解釋道:“臣身為京城父母官,自然要以和藹可親的面貌面對京城百姓。呃……咱們走吧,殿下許久未回京城,那邊的街道熱鬧得很,來,臣帶您過去……”
說完,他轉身便走,柳秉昀的目光一直緊緊跟隨著他的背影。
在張浩看不見的地方,柳秉昀的薄唇似乎微微動了動。
……
迎春樓內。
“大人!冤枉啊!”
老鴇哭得梨花帶雨,活像死了親爹一般。也是,官府老爺一句話就要查封迎春樓,斷了她的財路,可不就像要了她的命嗎。
張浩面色冷峻,不為所動,雙腿岔開,雙臂環抱,將一群哭哭啼啼的鶯鶯燕燕和身寬體胖的老鴇擋在了二樓的一個包廂裡。
老鴇趁哭泣的間隙,伸長脖子往外瞧,見客人都被趕走了,心如刀絞,恨不得立刻追隨客人而去。下一刻,她便以赴死的架式衝了過來。
“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告你襲官了啊!”
張浩一句話,讓老鴇如同懸崖勒馬,艱難地剎住了肥胖的身軀,雙腿一軟,倒在地上,揮著手絹繼續哭訴:“大人啊!您這可讓奴家怎麼活啊!”
錦衣衛的其他人面對一群姑娘的淚眼朦朧,難免心軟,但張浩是個女子,對美色並無貪戀。雖然她不至於真的用襲官來要挾老鴇,但能暫時嚇嚇她們,讓她們老老實實待在這裡接受盤問,也是好的。
“大人,可疑的人都已帶回錦衣衛了,接下來就是這些人。”
人高馬大的高林眼神一瞥,姑娘們嚇得齊齊一縮,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疼。
“行,挨個盤問吧。單獨問姑娘不合規矩,你們就在大堂裡問,讓旁人和其他姑娘都能看見,但聽不見聲音就行。”
頓了頓,他又叮囑道:“都是姑娘家,一群大男人五大三粗的,仔細著點,態度儘量溫和些。她們只是配合調查,目前還無罪。”
高林微微一笑,“大人辦案手段雷厲風行,心思也如此細膩,看來屬下沒有跟錯人。”
“得了吧你!快去!”
笑罵了一句後,張浩揹著手走出了迎春樓,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方才在裡面的味道實在難以忍受,各種胭脂味夾雜著酒味,還有風月場所特有的氣息……真搞不懂男人為何會喜歡這種地方。
不過,她也有預感,在這個迎春樓,至少能問出點什麼來。能讓死者花費大量錢財的事情,無非就是為姑娘贖身之類的了。
若是行不通,那就得繼續深挖下去。想到這裡的辦案手段和速度,張浩的怨念更深了——為什麼這裡沒有指紋和dna技術?!為什麼!忽然,長街另一邊傳來了一陣喧譁聲。
“不好啦!殿下受傷啦!”
張浩猛然一怔。
緊接著,她猛地轉身四處張望,瞳孔驟縮,心中的不安瞬間被無限放大。
——不對啊,柳秉昀呢?!
“什麼柳秉昀,你腦子糊塗了吧!咋在圖書館睡了一整晚呢!”
張浩突然感覺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他猛地直起身子,一臉茫然地環顧四周。
嗯?這是圖書館?自己怎麼會在圖書館?他明明記得自己被困在某個環境裡了——
等等,環境!張浩一把抓起身前的書,正是昨晚看到的那本野史,上面記載著一位女扮男裝的大理寺卿,蒙冤後化作了怨靈。
自己怎麼會恰好進入那個幻境呢?難道那個冤死的大理寺卿,就是自己以第一視角看到的那個人嗎?那怨靈為何要讓自己目睹那些畫面?
就在張浩還沒理清這些頭緒時,圖書館管理員一把將他手中的書抽走了。
“真是有病,在圖書館待一晚上,要是被學校知道了,我這工作可就保不住了,怎麼總有你們這種糊塗學生啊?”
圖書館管理員氣得不行,邊走邊罵罵咧咧。
張浩還沒把問題想明白,自然不肯就這麼讓管理員把書拿走。於是,他趕忙追上管理員,從對方手中把書奪了回來,像寶貝一樣緊緊抱在身前。
“姐姐,您別生氣,這本書我想借回去看看。昨晚我看得太入迷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實在不好意思,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管理員都四十多歲了,被一個二十歲的男大學生喊姐姐,頓時心情大好,早上那股火氣也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臉上堆滿了笑容。
“早這麼說不就好了嘛,你要是想借書,提前說一聲就行,還能讓你帶回去看一晚上。這大晚上的圖書館裡也沒人,你一個人在這兒要是遇到什麼意外可怎麼辦呀,弟弟?”
張浩不過是客氣地喊了對方一聲姐姐,對方卻毫不含糊地喊起他弟弟來。張浩對此很是無奈,但也什麼都沒說,只是笑著點了點頭,便跟著管理員去服務檯辦理借書手續了。
這裡的借書手續很簡單,只要把名字報上去就行,系統會自動顯示學號。管理員把張浩的名字輸入後,看到他是考古系的,不禁微微一愣。
“沒想到你竟然是考古系的,怪不得對剛才那本民俗書那麼感興趣呢。”
“我是在民俗書裡看到一個故事,說古代有個女扮男裝的錦衣衛,一輩子破獲了無數案件,最後因為女兒身的身份被揭穿,就被剝奪了所有榮譽,然後那個女子就化作了冤魂,一直流傳到現在?”
聽了張浩的話,管理員不屑地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