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鋪裡所收的這本旌表文書,是嘉獎一位叫曹餘氏的女子的。
曹餘氏五歲時被賣入曹府為奴,十六歲被抬為曹府姨娘,她被納妾當晚,曹公因病去世,三年後,曹家立貞節牌坊,頒發旌表文書,後曹餘氏守寡近四十載,無兒無女,壽終正寢。
這本旌表文書是曹家人當進來的,姓名落款是曹厚德。
而今天來贖當的男人,姓吳,叫吳孟。
我不清楚吳孟與曹家的關係,是否是曹家的後代之類的。
當品逾期不贖,按我們當鋪的規矩,逾期五天便視為自動放棄贖當,當品歸當鋪所有。
那本旌表文書裝在一個紅漆小盒子裡,放在博古架的最上層。
可能它的年代並不算太久遠,也不像古董字畫等等那些受大眾歡迎,所以一直就在那兒放著,沒有處理。
按當鋪規矩,吳孟是不可以贖當的。
但既然當品歸當鋪所有了,他若真的想要,我們也有的談。
比如物物交換。
可吳孟顯然沒有這個意思。
在我說明情況,明確告訴他當票已經過期太久,不予贖當之後,他也沒有死纏爛打,而是說道:“小九掌櫃,其實我來之前,已經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不過慧泉大師說,如果您肯賞臉的話,或許可以去我家看看。”
慧泉大師?
我趕緊問道:“慧泉大師現在就在你家嗎?”
“家裡出了點事情,前些天請了慧泉大師來超度,”吳孟說道,“這張當票就是慧泉大師幫忙找到的,也是他指引我來五福鎮找您的。”
原來是這樣。
我又問:“敢問你家出了什麼事?方便說說嗎?”
吳孟點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我聽。
“我年輕的時候在外打拼,掙了不少錢,兒女也早已經各自成家,我們夫妻倆便想著買一套清淨的宅邸搬進去,養老用,挑來挑去,還真挑中了一套合乎心意的。
我們老兩口搬進去已經快三年了,一直相安無事,今年我的小兒媳懷三胎,胎像有些不穩,我老伴便將她接過來照顧。
清末老宅,門檻異常的高,小兒媳身子重了,進出很不方便,我就讓人砸了她住的那間內屋的門檻,重新做平。
可是自從碰了那門檻之後,家裡就……”
說到這兒,吳孟似乎想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難以描述。
“總之就是很不太平,小兒媳總聽到家裡有小孩子的哭泣聲,我小兒子還看到……看到一個裹小腳的女人,問他……問他有沒有看到她的旌表文書……”
我心頭一跳,回頭看了一眼博古架最上層裝著旌表文書的盒子,難道那個女人就是曹餘氏?
慧泉大師既然能幫吳孟找到這張當票,並且讓他來找我贖當,那平定這件事情,必定是需要這本旌表文書的。
可我也不能白白地把東西往外拿,當鋪的規矩得守。
從重開當鋪到現在做成的幾單生意來看,哪一單背後沒有驚心動魄的故事呢?
如果不按規矩辦事,遲早會亂套的。
但看在慧泉大師的面子上,這件事情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畢竟我也有事想請慧泉大師幫忙。
想了想,我還是決定先跟吳孟去一趟他家,至於旌表文書……等見過慧泉大師之後,再說。
我要出門,黎青纓說什麼都要跟上:“你身體還沒完全養好,一個人出去辦事,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