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他雖然是個光頭,也算得上風流倜儻,迷得小白一愣一愣兒的,他問我們想不想成仙,他可以帶我們離開那個是非之地,我們就跟他來了五福鎮。
他說他叫柳行一。”
銅錢人叫柳行一。
而嵩山的確屬於秦嶺一脈。
地點對得上,可身份……似乎有些對不上。
我想了想,又問:“那你知道大法王寺嗎?柳行一是來自於大法王寺嗎?”
“大法王寺太有名了,我怎麼會不知道?”灰墨穹說道,“但柳行一不是大法王寺的僧人,他這個人……你沒有跟他一起生活過,可能會把他想象成一代高僧的形象吧?
你會覺得他必定是儒雅、宅心仁厚吧?”
“難道不是嗎?”
“是,也不是。”
灰墨穹很矛盾:“他這個人,一心為民,曾經的確親手把我們打造成了聲名赫赫的五福仙,但只有我們知道,他的行事手段有多狠辣,以至於最後……那一場浩劫降臨的時候……”
說到這兒的時候,灰墨穹眼睛有些紅。
他平時總是嘻嘻哈哈、欠兒欠兒的,忽然這樣,讓我很擔心。
灰墨穹低頭抬手,用力捏了捏眉心,好一會兒才說道:“從人們心目中的一代高僧,到連我們五個都不能確定他是否真的走火入魔,成了一代邪僧,不過短短數百年,小九兒,我總覺得是我們愧對了他……”
一代邪僧……
‘邪僧’這個詞,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當初,在竇家祖墳裡,白仙兒口中傳遞出的那些話,就是仍在對這個問題糾結的佐證。
而就在不久前,在牛虎山的寺廟裡,假苦行僧也說過‘邪僧’這個詞。
柳行一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他與柳珺焰之間,又到底是怎樣的關係?
沉默良久,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你第一次見到柳珺焰的時候,為什麼就認定了他?他分明不是柳行一。”
這個問題,似乎也難住了灰墨穹。
他努力地組織著語言:“小九兒,如果我說是直覺,你信嗎?”
“信。”我斬釘截鐵道,“但我寧願不信。”
我信灰墨穹的直覺,是因為我也有這種直覺。
柳珺焰的確變了。
可我寧願不信,我不想有朝一日柳珺焰變成了柳行一。
不想他步柳行一的後塵,戴上‘邪僧’這個枷鎖。
·
接下來兩天,灰墨穹一直在外打探訊息。
我和黎青纓留在當鋪裡休養生息。
直到第三天晌午,金無涯帶了一個人進了當鋪。
以往每次金無涯來,黎青纓都很高興,忙前忙後的。
但這一次,他還沒進門,黎青纓看到他身邊包裹得像個粽子似的女人時,竟然直接攆人了:“金老闆你有點過分啊,剛領了一個郭在民過來,把我們折騰個半死,還沒緩過勁兒來呢,怎麼又往當鋪領人?敢情我們當鋪現在給你打工了是不?”
金無涯尷尬極了,摸了摸鼻子,陪著笑臉道:“青櫻,你誤會了,這次我只是個帶路的,人家是衝著小九掌櫃的名氣找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