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業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道:“這個問題我不好回答,如果您有興趣的話,您去問問省衛生健康委員會的相應領導吧。”“其實這些都不是我個人申請的,是我們單位還有我們學校幫我申請的,所以我是真的要感謝這些領導們。”
“這次是有因果關係的感謝,不是單純文字上的感謝。”
有一說一,方子業以前可以得到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的特批副主任醫師申請,還真的感謝領導,就方子業自己師門的這點能量,都不能把方子業上報給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
“那想來是非常非常困難的,我聽貴院的馬主任說,就貴院的職稱破格申請,就需要非常強的臨床能力、科研產出,才有機會拿到破格名額。”
“而且現在是越來越捲了。”
“方教授,您能夠這麼優秀,這是有什麼訣竅嗎?”龍記者問。
龍記者對這些問題都經過了精密設計的,從方子業的職稱,到取得職稱的困難度,再到如今的訣竅,都是層層深入,並不是東一杆子,西一槓子這些……
採訪在繼續!大概過了三個小時後,採訪彷彿進行到了真實的面談:“方教授,您的意思是說,您的團隊,現在正在對脊髓損傷所致的癱瘓患者進行治療探索,而且有可能會進入到臨床試驗階段?”
“怎麼之前一直沒有過訊息呢?”
方子業笑著道:“之前都是在做基礎科研階段,俗話說,我們永遠不能半路開香檳,沒有真正有價值的成果之前,若是大肆宣揚,就屬於惡意宣傳了。”
“現在,我們其實就期待有一些患者願意參與到我們的臨床試驗中來,如果有符合臨床試驗選材的,希望可以與我們團隊取得聯絡。”
“大家可以在網路上搜尋我們實驗室,找到聯絡方式。我們的實驗室名字是漢市大學中南醫院創傷外科與材料實驗室……”
龍記者問道:“方教授,據我所知,目前對脊髓損傷進行研究的團隊,不在少數。”
“我們國內的華山醫院,就在近期,官宣可以透過腦機介面,透過機器人,使得脊髓損傷的患者站起來,重新走步。”
“不知道,方教授您所說的技術手段,是不是這麼高階的技術應用呢?”
方子業搖頭:“華山醫院團隊的應用方向與我們團隊的應用方向不太一樣,我們應該是殊途同歸。”
“我們是採取相對比較傳統的手術方式,對脊髓內進行切開微電流刺激……”
龍記者接著問道:“方教授,我聽說,你們團隊做過好多個比較大型的課題,而這些課題,有不少是我們鄂省很多大專家都做不下來的。”
“可方教授您的團隊卻做了至少有四個以上了,方教授您還這麼年輕,在這方面有什麼經驗和技巧麼?”
方子業深吸了一口氣:“沒有任何技巧,全都是靠了我的好隊友們!”
“在這裡我強調一下,做這樣的大課題,真的沒有任何技巧和經驗,全靠著隊友!”
“沒有好的隊友,不要想著做大課題,這是實話。”
方子業非常清楚,自己的個人能力已經算是點滿了,但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能完成的工作量都十分有限。
一個天才可以是好的帶隊舵手,但不可能是全能的超級多面手,可以將所有的事情都面面俱到。
沒有團隊的天才就是個瘋子,只是個蠢材。
甚至沒有找對自己定位的天才,也不過就是個碌碌無為的‘人才’而已!
“看來方教授對您的團隊成員很重視,不知道方教授是否方便透露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方教授您不怕被人挖牆腳的話。”龍記者問。
“那不少的,比如說我的好大哥,廖鎵教授,聶明賢副主任醫師,比如說我的好師弟,揭翰、蘭天羅博士,比如說我的老婆洛聽竹醫師……”
“還有我的同學,宋毅醫生,我的學生胡青元……”
“那可太多了。”
“至於您說的被挖牆腳的事情,我當然怕,不過但凡有人敢挖,我也敢反擊的……”
“對了,龍記者,可以透過你這裡打個廣告麼?”
“我們團隊非常缺人,不管是基礎科研領域還是臨床科研領域,還是與醫學相關的邊緣小眾方向領域,都非常缺。”
“如果是這方面的人才,而且又想做些事情的,請務必與我聯絡,我的郵箱是……”
採訪結束後,方子業的心情還是比較暢快的。
客客氣氣地讓宣傳科的人送走了龍記者等人後,馬青松主任卻暫時留在了辦公室裡。
方子業忙問:“馬主任,您之前說,以前也有記者想要來採訪我,但是沒有被領導同意,是怎麼回事啊?”
馬青松主任道:“方教授,您可就別為難我了,這件事我也不知道根本原因。”
“反正一直以來傳回來的反饋就是,方教授您目前的工作單位未定下,不方便作公眾採訪。”
“其實我們醫院和學校的宣傳部,都爭取過很多次,我們醫院的宣傳科也早就想發一發關於方教授您的報導了。”
“之所以不敢大動,主要是基於兩個原因。”
“一個是領導不同意,第二個就是去年我們學校拿了最高獎的那位老師,選擇了低調行事,這就讓我們其他人更加不敢妄動了。”
去年拿了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的李老,也只是小範圍地發表了點新聞,也沒有讓學校大幅報導。
就方子業這點成就,可以隨便誇的麼?
這樣的採訪,其實去年方子業也做了一次,只是好像沒有被播放出來,興許現在方子業便屬於‘解禁’狀態了。
“那照目前的樣式來看,我還得感謝一下那些領導,可以同意我工作單位定下來嗎?”方子業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頗為鬱悶。
馬青松知道方子業心裡可能有氣,笑了笑說:“方教授,人生不過三萬多天,不要生氣了!”
方子業聞言,也點了點頭道:“是的,不要生氣了,我要做的是,有一天讓他們生氣一下,或者是讓他們覺得無能為力才好。”
馬青松聞言愕然,特意看了方子業一眼。
而後,兩人便沒有再繼續深入地聊些什麼了,馬青松只是就這次採訪的事宜,再給方子業一些指點和反饋,並且給方子業說,要小心避開一些吃流量的自媒體們。
送走了馬主任後,方子業才在微信裡發了一條資訊出去:“師父,我這邊採訪才搞完,時間已經到下午兩點多了,要不我們晚上再一起聚吧。”
“想必你們都吃過了!”
“那子業你來定時間和地點吧!我等會兒問下劉煌龍,他下鄉手術應該也回了才對。”鄧勇回道。
今天,方子業是打算和骨科的幾位老師一起聚餐的,就是鄧勇、宮家和、杜新展以及袁威宏幾人。
本來劉煌龍也要來的,但他今天出門會診了。
可現在的時間修正到了下午,劉煌龍說不定能有時間。
“好的師父。”方子業道。
“那我來定地方了。”
“你帶聽竹和你父母嗎?”鄧勇問。
“聽竹已經回療養院實驗室了,我爸媽他們就在家裡吃。”方子業回道。
這種工作性質的聚餐,自是不方便帶老方和梁霞的。
……
晚上,六點半,劉煌龍看到方子業後,第一句便揶揄道:“現在的方主任是越來越難約了啊。”
“好不容易約個飯,還有官方電視臺過來採訪,你說我們敢不同意嗎?”
“鄧教授,您覺得呢?”
鄧勇似笑非笑道:“官方電視臺的採訪,還是要給點面子的,我們要配合著正面宣傳嘛,這對我們個人而言也是好事。”
“再說了,其實小方這一次被專訪,代表著的意義非凡啊,以後我們就再也不用怕被挖牆腳了。”
劉煌龍聽了,說話的語氣意味深長:“也不知道子業你以後會不會後悔。”
方子業嬉笑著靠近,果斷搖頭:“不後悔,絕對不後悔。”
“你都還沒聽我說為什麼,你就選擇不後悔啊?”劉煌龍饒有興致地反問。
“我其實也被人拉著當過說客的,只是我並沒有來睡你。”劉煌龍依舊保持著自己的葷葷屬性。
在科室裡作為病區主任就必須端著,端久了會累,這會兒出了病區,自然要放開一些了。
鄧勇則好奇問道:“劉煌龍,你要不詳細說說?”
劉煌龍於是就把自己知道的條件講了一遍,其實這個條件與上次方子業在電話裡聽到的差不多,都很誘人,只有區域性的細節差異,無關大雅。
但這樣的條件,在鄧勇等人聽來,就覺得完全不可思議了。
方子業目前被人拉攏的條件,對標的至少都是超級大國手級的待遇,甚至是一些院士才有的待遇了。
也就是說,其實很多地方並不是不識人,包括鄂省的很多領導,也不是不識人才。
只是,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鄂省這邊都在和京都那邊博弈。
京都的人想把方子業搞過去,鄂省的人也想著把方子業留下來,方子業也想留下來,還有療養院的助力……
到如今,這個搶奪終於落下了帷幕。
“子業,那你這個合同就不是賣身契啊,是貴族入場券了啊?”
“你不覺得意動嗎?”鄧勇好奇道。
方子業點頭:“沒有意動,師父!”
“為啥?”鄧勇問。
“一是我從來沒想過去京都發展,所以那邊的任何東西,對我都沒有吸引力。”
“二則是,我現在取得的一些內心喜悅與自我覺得的成就感,不是他給我的東西可以替代的。”
“有些時候,自我認可可以是自嗨,但到了最後,自我認可就是一個人追逐的最大動力!”
“第三,他們承諾的東西,如果我不去我就拿不到,那我就去拿他們左右不了的東西!”
“入場券相關的東西才有人情世故。”
“真正高階的競爭,人情世故是卵用沒有的。”
“茅臺都拿不到諾貝爾,喝茅臺混社會的人能拿得下來?”方子業很有自信。
當然,這也是方子業第一次當著這麼多老師和上級的面,坦誠自己的野心。
院士不院士無所謂了,只要不影響我當一個醫生,只要不影響我做一個有自主手術權的主任醫師,就無所謂,有我也開心,沒有我也餓不死。
倒是諾貝爾醫學獎這種只講實力,不講人脈的榮譽,我想要的。
鄧勇沒好氣道:“子業,這種話還是要少說,說多了會得罪人的。”
方子業則笑著調皮道:“師父,我這種話也就是這個時候說,如果還能被外人聽了去,那一定是哪位老師不夠愛我了。”
劉煌龍發現方子業說完話其他人都盯著他看。
劉煌龍非常不自在:“誒,你們看我幹嘛呢?”
“鄧老師,我也是中南醫院的啊,我出身就在這裡!我和方子業之間的關係你們還不信任?”
袁威宏笑著道:“劉教授,我非常信任你,你肯定會說你和方子業是師徒關係,所以得加錢,而且得加五倍以上!”
袁威宏彷彿能預判劉煌龍的預判:“你就是這樣的人。”
一直沒有說話的杜新展教授這會兒開口了:“方子業,其實我還是沒明白你選擇的具體理由。”
方子業則說:“杜老師,這是我送給我自己的禮物啊。哪裡需要那麼多的理由?”
“自由,熟悉,為所欲為,不就是理由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