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來啦,外公有段時間沒見你了。”
外公臉上始終帶著笑,“最近有沒有練畫啊?”
“外公,我才剛來哎,你就不能換個話題嘛。”
江晴笙從小就被外公寵著慣著,在他面前總是格外的驕橫一些,撒嬌的軟話對外公最受用了。
“好好好。”外公放下手中修剪植被的刀,轉頭對江晴笙說,“裡屋有你愛吃的糕點,快去吧。”
管家王伯在裡屋收拾,見到江晴笙後慈愛的笑笑。
“笙笙許久沒來了,你瞧瞧,你最愛的素荷齋的桂花糕,你外公一大早就讓我去買了。”
江晴笙甜甜地說一句“謝謝王伯”,拿起就吃。
外公也從院子裡進來,見她吃得開心,他也高興。
旁邊的茶具是王伯一大早剛燙的,熱茶也已經續上了。
外公給她倒了一小杯,“喝點茶,解解膩。”
上好的白毫銀針,是江硯之前些日子拿來的。
江晴笙不喜茶,抿了一口就皺眉,“有點苦。”
外公和王伯對視一笑,“咱笙笙愛喝奶茶是吧,可惜了,這附近沒奶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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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午飯後,江晴笙跟著章正則去書房畫畫。
書房前幾日剛被整理過,幾幅從未見過的畫作被攤在偌大的桌面上。
江晴笙湊近些,仔細端詳。
是一幅未完成的春杏圖。
濃墨從紙張的左側向上方延伸,花朵則是以淡墨點綴而成。
筆調上的變化很多,未上色,也未印章,右下角只有一個行書體的“孟”字。
周圍的其他幾幅也是如此。
江晴笙不免好奇問道:“外公,這是誰的畫呀?”
“我以前的學生年輕時的舊稿,前些日子被王伯整理出來的。”
江晴笙拿起畫作看了又看,忍不住讚歎:
“她畫的太好了,但是隻完成了一半呀,好可惜。”
外公眼底的悵然被逐漸放大,聲音虛浮在回憶之中:
“是啊,太可惜了,她是我見過最有靈氣的孩子。物是人非,現在都不在世上了。”
江晴笙心漏了一拍。
她發問:“是不是您之前提到的孟南汐?高中的時候,我有一次來吟花巷,正好碰上她兒子過來探望您。”
說完這話後,她突然發現——
宿命感在這一刻,有了具象化的意義。
她在過去的記憶裡兜圈子,彎彎繞繞地找尋,只為找到一點有關於他的聯絡。
江晴笙這人有個毛病,從不把不相干的人放腦子裡。
外公這兒來客很少,但她一個都不記得。
這會兒外公收起畫,有些驚訝。
“你還記得?”
“嗯,有點印象。”
她又補充:“她兒子,和我在同個大學,同個社團,我們認識。”
外公幫她鋪開紙,又將鎮紙撥至兩邊。
“哦是嗎?那倒是很有緣。”
他看著江晴笙運筆,繼續感慨:“那孩子也是可憐人,母親早逝,父親不作為。”
聽著這些,江晴笙心浮起來。
外公出聲點撥,“笙笙,退步了啊。”
江晴笙知道外公不會批評自己,衝他調皮一笑,“知道啦,我這幾天多練練。”
紙上的墨水被她一點點細緻勾勒出來,她注意力不集中,過了會兒又問:
“外公,你這桌上孟南汐老師的畫作能不能給我一幅?”
外公詫異,“你要這個做什麼?”
“我想拿一幅給岑淮予。”轉而又補充,“就是她兒子。”
外公笑了,更詫異了,“難為你這麼熱心腸,拿一幅去吧。”
“謝謝外公!”
在外公的書房裡靜下心畫了一下午的畫,等到王伯來喊她吃飯時,外面已經下起了雨。
看著廊外淅瀝的雨滴,不知怎的,江晴笙想起了高二那次在外公家遇見岑淮予的場景。
陰雲籠罩的灰暗天,他置身在雨幕之中。
他好像,一直身處在雨季。